“小默啊，在你选择这条路之前，我是不是和你说过会面临死亡？”苏明涯看着林墨问。
林墨想也没想就回答说：“是，我说我不怕死。”
苏明涯开始劝解林墨：“选了这条路，看到死亡是常态，生命没有区别，我和别人甚至于你自己的生命都是一样的。
如果未来哪一天我真的牺牲了，又那么不幸运地被你看到了，你要努力忘记牺牲的是我，如果在执行任务的过程中，要努力摒弃个人情绪。”
林墨摇头否认：“可苏哥哥你不同，我没办法做到。”
“那就慢慢练，总有一天你会逼着自己装得平静的。”这是苏明涯第一次不顺着林墨的想法，没有安慰他。
林墨知道苏明涯说得是对的，他当初也确实装得没有悲伤，可这不代表他真的能做到心如止水。
只是那时的他知道自己不能就这样暴露，否则会白白牺牲很多人。
“其实还有一种方法。”林墨停顿片刻后才继续说，“苏哥哥要保护好自己，不要牺牲。”
原本只要苏明涯现在按照林墨的话继续说下去，再说一些自己会保护好自己的话也许就这么过去了。
毕竟这么多年，时过境迁，林墨也知道自己短暂地来到这个世界无法改变什么，他不过是想要一个安慰，弥补那天后的几年中夜夜难熬从梦中惊醒。
可仿佛苏明涯今天就是要打破不死的幻想，他一改往日的温和体贴，直接揭开血淋淋的现实：“不要抱有这种幻想，你必须锻炼到不会失误才行。
因为我们这些人永远也不知道死亡和明天哪一个更先来临。”
林墨清楚苏明涯的意图，只有把最坏的结果说出来才能让自己的侥幸心理消失。
任务中，死亡是不可避免的，走这条路的人没有人畏惧自己的死亡，可在意的人牺牲时怎么保持冷静继续潜伏下去是他们一直以来的必修课。
如果有幸活到最后，这种情况将从头到尾发生无数次，活着地忍受更大的痛苦要活下去完成未竟之事。
苏明涯只是想用一时的狠心告诉自己，要习惯牺牲，但不能漠视牺牲。
信仰支持着他们一路走来，当为信仰而牺牲的时候，牺牲会变成能量反哺信仰。
“苏队长，我知道了，我会保证自己不出差错的。”林墨保证说。
虽然得到慰藉的想法失败了，但林墨想，如果苏哥哥看到了他牺牲后自己的表现的话，是会欣慰还是会心疼。
林墨想告诉苏明涯，未来的自己能够很好地完成任务，但他知道，他的苏队长一直都相信他能做到。
可比起成为能独当一面的大英雄，他更想做的其实是能和苏哥哥一起训练的弟弟。
“我相信你。”苏明涯的语气缓和了很多，他拍了拍林墨的肩膀，“这个难题其实一直困扰着我们。
不仅仅是你，还有很多已经真正面对敌人，或是已经完成过任务的战友，他们也曾和你一样，或许他们现在仍然被这个难题困扰着。
曾经的我也是这样，现在如果让我再面对一次这样的情形，我想我也会犯难。
但当你脱离了假设，真正面对它的时候，你会发现，有一种力量推动着你隐藏你的情绪，让你在这种情况中还能保持一丝理智和冷静。
而这一点点的理智和冷静需要你平日的训练配合，让你像是条件反射一样表现出应该有的样子。”
“为什么说是‘再’，苏哥哥曾经经历过？”林墨听进去了苏明涯的话，也捕捉到了一个点。
苏明涯看着林墨，许久，他的表情依旧很平静，这时，他开口了：“是的，我本来想试试你能不能从话里听出些信息，测测你提取重要信息的能力怎么样，看来不错。”
林墨听到苏明涯说到了别的话题，也松了口气。
他只是惊讶于这些经历苏哥哥从未和自己讲过，但他意识到这就像在揭开伤疤，怎么会有人愿意再提起那种经历呢。
苏明涯却继续说：“既然我们说到这里了，我也没想瞒着你，让你知道得更多，或许会有利于你未来面对这种情况时想出来应对方法。
曾经我在适应任务的过程中看到了当时对我最重要的人牺牲了，我还记得那一天……
潮湿的雨林，漫山遍野的追兵，我从未想过自己竟也是其中的一员。
我看到他尽力地躲避着攻击，几次都是千钧一发的时候躲开了。
我被裹挟在人群中，心中有像千军万马冲阵时带来的恐慌，慌乱之间我只能故意开了两枪，那是故意打偏。
太乱了，那些人包围得太乱了，心也乱了，或许没人在这时注意我的情绪，但我的脸部像是僵硬了一样。
我只能祈求着他能跑出去，除此之外我什么也做不了，那是我第一次深深地感受到了无力，也是我第一次真正感受到了这条路上我要经历什么。
很不幸，他没跑出去，他选择了同归于尽，我以为他是最不幸的，但事实就是，不幸在这里就是常态，不幸不是不幸运，而且遭遇不幸。
我隔着远远的距离，看到冲天的火光，听到的爆炸声险些将我的理智击碎。
那时我以为我听不见声音了，因为耳边响起的轰鸣声险些吞没了全部的思考能力。
我那时甚至想着报仇，甚至想着哪怕换走一条命也不亏，可他的牺牲不是为了让我一命换一命。
那个瞬间好像突然恢复了理智，我想报仇，但绝不是以这种自杀式的方法。
我忍了下来，那算是他们的试探，我用着训练过一遍遍掌握的能力完成了任务，他们付出的代价远比最初的方式大得多。
所以如果有一天，我也遭遇不幸，我希望你能冷静下来，让他们付出更大的代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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