罚完众人，曾翔才将视线落在了苏瑾珩身上，他摇摇头，语气有些失望：
“云澈，你不该如此。”
“老师，是我不是。”苏瑾珩低垂着脑袋谦逊道。
“要么就独占鳌首，叫旁人望尘莫及。”
曾翔一看苏瑾珩如此，便晓得他误会了自己的意思，于是叹了口气又继续说。“若想避其锋芒，就需一忍到底，到底还是太年轻，被人一激便失了分寸。”
苏瑾珩这才反应过来曾翔并非责怪自己滋事，而是教导他为人处世之道，立马恭敬地欠了欠身。
“学生愚钝，多谢老师不吝赐教。”
“也罢。”曾翔轻轻地拍了拍苏瑾珩的肩，“你收拾一下，搬到前面的东厢去吧。”
院子前面的厢房都是曾翔的左膀右臂住的，哪里轮得上他们这些普通的斋生？
看样子，曾先生这是想扶苏瑾珩一把啊！
苏瑾珩也愣了会才反应过来，急忙笑着作了一揖，“多谢老师！”
曾翔挥挥手，带着侍从率先离开，谁也未曾注意到，曾翔离开后罩房之时，苏瑾珩眼眸中那抹势在必得的光。
其实，苏瑾珩知道的，这些日子曾翔一直放任这些人这般欺辱自己，原因有二。
其一，曾翔是想试探他，看他是否武艺尽失；看他是否彻底失了皇室的权利；看他还有无回击之力。
其二，只有把一个人踩进了尘埃里，才会显得将他带出沼泽的人越发重要，曾翔想要他臣服，绝对的臣服。
曾翔此人生性多疑，素来都不相信完美，若不是能够拿捏到旁人的短板，绝不会轻易用人。
既然如此，苏瑾珩便送个短板给对方好了。
打从这日后，苏瑾珩便搬到了讲义院的东厢去，曾翔也更加信任于他了，一时之间倒是大有与黄昊空平分秋色之势。
以往欺辱他的那些人，如今虽说谈不上恭敬，但至少也能维持表面的平和。
与此同时，纪家——
纪言蹊散学刚刚回府，便就听见管家过来通传，说是纪淮安请她过去喝茶。
喝茶？纪言蹊可不觉得这茶是好喝的，但父亲来请，她总也不好推辞，于是便带了沉碧一道去了正厅。
纪淮安脸色不算好，端坐在正中的太师椅上，旁边是低头喝茶的纪老太太，下首坐着白雪消，脸上也是惴惴不安的。
见纪言蹊走进去纪淮安轻哼一声，苛责到：“没规没矩，见到父亲连礼都不行了！”
纪言蹊闻言就差点没翻白眼了，自己这还未走到跟前行什么礼？
真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父亲说得是，女儿脚程太慢叫父亲久等了。”
纪言蹊轻描淡写的将话挡了回去，随后又恭恭敬敬地给在场几人行了礼。
纪淮安倒是一贯开门见山的脾气，“听闻，你近日与齐王多有接触？”
一听纪淮安这笃定的口气，也晓得定是有人告了状，纪言蹊淡淡地垂下眸子答道。
“偶有遇见。”
“那可真是太巧了！”
“咳咳。”
纪老太太轻咳了两声，算作给纪淮安的提醒，纪淮安听了也略有收敛，轻哼一声后态度强硬的说：
“不管过去你们什么关系，从今天开始，还是莫要见面了！”
纪言蹊闻言秀眉一拧，明晓得有些话说出来不妥当，可还是问了出口：“父亲这是何意？”
“你这孽子，简直要将我们纪家的颜面丢光了！”果不其然，纪淮安一听见这话便怒了，“你是不是非得害死我们一家子才肯作罢？”
“你父亲话虽不好听，却也是为你好。”纪老太太见状连忙拉住了纪淮安，随即给白雪消递了个眼色，“你与五丫头好生讲讲道理。”
白雪消点点头，走上前拉住纪言蹊的手走到了旁边的小厅里，轻声劝说道。
“柳丞相一派近日在朝中多有刁难你父亲，话里话外的意思都是说你害得齐王落得这番境地，时候你是什么祸水。加之这几日你父亲查出了上次劫马车的那伙人也与柳氏一族有关，因此才担心你过多接触齐王会有危险。”
“可有证据？”
白雪消摇摇头，“那贼人见到官兵便畏罪自杀了。”
“他若真是个胆子小的，只要有一线生机便不会一死了之。他若是个胆子大的，又何必抖出柳家来保命？”
纪言蹊轻嗤一声，“这样欲盖弥彰的把戏，反正我是不信的。”
“你信也好，不信也罢，姨娘也不希望你再继续与齐王来往了！”
白雪消一改往日的婉约，态度前所未有的强硬，“姨娘知道你喜欢他，但是对于姨娘而言，你的平安才是最重要的！苏瑾珩为你丢了王爷的身份，姨娘感念他情深义重，但是柳家可不会因为他喜欢你就放过我们纪家。柳氏一族权倾朝野，想要对付我们不过是动动手指的事儿，姨娘不想每日都让你这般提心吊胆的过日子。”
白雪消说着，叹了口气继续劝道。
“退一万步而言，若是柳家不计较这些了，你以为苏瑾珩往后的日子便轻松得了吗？被皇室驱逐之人，一生不得入仕，便是体面些的活计人家也会为了不得罪皇室而将他拒之门外，就算柳家和皇后有心帮衬这辈子也就只能这样了。更何况……你真以为柳家的其他政敌会让苏瑾珩好生生的活着吗？”
“他可以为我舍去一切，我为何不能为他勇敢一次。”纪言蹊反问一句，随即失落道：“姨娘，您……太自私了。”
白雪消也自知此事不甚地道，侧头避开了纪言蹊的眼睛。
“不论如何，这事儿我们已然决定了，你若是还想上学便好好待着，如若不然便回家请嬷嬷前来教教你们女德。”
纪言蹊没说话也没动弹，就那般呆愣愣地坐在那儿，白雪消知道她这是在同自己怄气，却也半步不退地站起了身。
走出去几步后，白雪消又折回来补充道。
“老太太为你选了个教养嬷嬷，今日便会住进灵蹊院，日后会贴身侍候你，所以你若是有什么小心思，还是趁早收起来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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