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北辰，你容我好好想想，”章碧螺走到窗边，仰着头望着他，“我得想清楚怎么跟你说。”
是“怎样跟你说”，而不是“要不要跟你说”。
燕北辰心里一暖，想拥她入怀，最终却选择了克制。“阿螺，过几天我便要去京郊大营，恐怕不能时时回家。”
章碧螺咬了咬嘴唇，问道：“你的腿能成吗？”
“不能再拖了，”他抬手顺了顺她鬓角几丝发，“三殿下跃跃欲试，若不是庞珏拿出刚做好的新武器，陛下怕是早就让他带兵了。我若还不出现，怕是会再度乱了军心，更何况有队伍要操练，还有新铳和新火炮要演训。”
章碧螺点了点头，“你尽管放心，府里有侯爷坐镇，大事有他老人家拿主意，其余事情有我。三个孩子你也不用惦记，功课和武学都不会落下。”
“好，我放心的。”
章碧螺别别扭扭地问：“你去了大营，过段时间就会出征吧？”
“演练三个月，明年开春出发。”
“那还好，那时候天气不像现在这般冷得难捱，大军还能少吃些苦。”她顿了顿，声音几不可闻，“你的腿也少遭些罪。”
“多谢夫人关心。”燕北辰忍着抱住她的冲动，拿出几件小玩意，“这些你收好，平时练练手感。”
“这都是什么？”
“这件是药喷，危急时刻只需按动开关，就会有辛辣的雾气喷出，让人睁不开眼。”
懂了，是类似于防狼喷雾的东西。
“这是小匕首，特意选了最轻却最锋利的，这是小弩，折叠起来只有一掌，抖开却是利器。还有这几支簪子，都是特地为你造的。”
章碧螺摆弄着几件东西，道：“这弩怎么使？你得教教我。”
燕北辰笑着从她身后扳动机关，弩抖开两倍大，他半拥着她，朝窗外的一串灯笼射去。
“砰”，不出意外，灯笼被击落在地。
章碧螺有样学样，却总是因手劲不够、瞄得不准放了好几次空弩。
燕北辰边示范边说：“三殿下仗着贵妃母家势力，对皇位虎视眈眈，七殿下也不甘人后，太子殿下更不会将位置拱手让人。你不是那些深居简出的妇人，做生意要在外面行走，我怕这些人盯上你。”
章碧螺神色肃然，学得更认真了。
如此练了一个时辰，手感练得比较熟才作罢，接着，章碧螺就给自己加了练小弩的日课。
隔日，李芸娘觉得在府里叨扰太久，告辞前往新居。
章碧螺早就派连营为娘仨找好住处，临走时李芸娘挥挥小手帕，“甭送了，离得又不远，那小院什么都不缺，我很快就收拾完，不会耽误咱们书肆开业。”
说完她敛了笑意，一本正经嘱咐章碧螺，“大宝做太孙伴读，这是旁人羡慕不来的，但你别什么都紧着大宝，也顾着点儿二宝。那孩子聪明得紧，不要因为她是女孩就不看重。”
章碧螺气道：“你又来！好歹我在碧云镇的时候送过二宝上学，你却没送慧娘去学堂！”
“我知道，之所以这么提醒你，不就是因为我反思过了嘛。”李芸娘叹了口气，“如今我是真觉得，女子靠自家爷们，不如自己有本事，我不能让慧娘再走我的老路。”
章碧螺给她点了一串赞，李芸娘被夸得心满意足，正要上马车，就听好友又道：“这事儿我早就想过，打算给二宝请个女西席，顺便带上燕三郎家大姐儿。你要是不嫌麻烦，也让慧娘一起吧。”
“我没听错？慧娘能来侯府跟二宝一起？”李芸娘瞪大眼睛，“侯府请的西席定是极好的，我多大的脸敢说麻烦？！亏你想着我，谢了啊。”
章碧螺笑道：“我最难的时候，你又给吃的又给穿的，如今府上请先生，我带上慧娘只是随手，不用放在心上。”
李芸娘不好意思地笑笑，“要不，明日我再给你扛袋儿米？”
慧娘和铁蛋愁得不行，娘真是不见外，这脸皮也没谁了。他们赶紧喊娘上车，好一起去新居收拾房子。
李芸娘又甩小手帕告别，“走了哈。”她突然想起件事，挑起车帘探出头来，“在碧云镇时，不知道姬先生就是你相公，如今看他对体贴，我也算放心了。”
章碧螺犹豫着问：“你觉得……他对我好？”
李芸娘笑着拧她的脸，“若是没将你放在心上，他会陪你去沽上？他手下能人那么多，派几个跟着不就得了？为什么跟你一起？还不是担心手下办事不利，非要亲自护着？你这种夫妻恩爱的，就别怄我了哈！”
章碧螺脑子里轰地一声，突然想起燕北辰那句“阿螺，你在装傻。”
其实她不是装傻，而是扮夫妻秀恩爱，真真假假的，让她时常产生错觉。她以为那都是造作，都是表演，因此忽略了某种可能。
章碧螺呆呆望着远去的车影，摇了摇头，门口一个侍卫小心翼翼地问：“少夫人，在下想打听个人。您院里是不是有个采买，姓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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