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我才醒过来，身边没有那个温柔的声音，也没有温暖的手。我起床走出去，暴风雨已经停了，天很蓝，海也一样。阿宁他们都坐在一起，正在吃早饭。张教授最先发现我醒了，叫了我一声。
“尹小姐，你醒了？正好过来吃早饭！看你昨晚睡得香，我们也没叫你吃晚饭，肯定饿了吧。”张教授说着已经给我盛了海带汤放到桌上，我不跟他客气，坐下沉默地吃饭。
察觉到气氛有点诡异，阿宁和吴邪本来还想聊两句，但是谁也没有开口，我吃完饭就要回船舱，吴邪跟了上来，我回头用眼神问他有什么事，但他没有回答，一直跟我走进船舱才拉住我。
“繁星，那个张教授对你不安好心，你小心点他。”
“怎么说？”我坐了下来，等他的后文，吴邪犹豫了一阵儿，脸都有些发红了，才跟我说：“你不知道，昨天半夜我睡醒了一睁眼就看见张教授蹲在你床边上也不知道干什么，我怕被他发现就闭眼装睡了。”
“你看他刚刚对你献殷勤那个样儿，我跟阿宁打听过了，那个张教授一直没结婚，老大个人打着光棍还半夜凑近你一个小姑娘，肯定没安好心，你可千万别被他骗了。”
吴邪絮絮叨叨的，像个老妈子，倒是让我觉得有点好笑，我就问他：“我看起来像个傻子吗？”
见我好像不怎么当回事，吴邪更加语重心长了：“我知道你不傻，但你不懂，男人的尿性我比你清楚，他肯定就是看你长得好看。你刚刚接了他的汤，那秃子肯定觉得你是接受了他的好意，指不定下一步就是要来找你说些有的没的。”
这话倒是没说错，换了一般男人，确实有可能这样想这样做，但可惜张教授不是张教授，也不会有吴邪担心的这种情况。我朝他安抚性一笑，让他不要操心：“放心吧，我对地中海没兴趣。”
“嗯？地中海？尹小姐对世界地理还有研究？”张教授突然走了进来，加入了我们的对话，吴邪一看他来了，忙走到一边去了，不再继续和我絮叨。我摇了摇头，也不打算搭理张教授，继续躺回去睡觉。
但是完全睡不着，我的身体并不需要这样多的睡眠，可是我的心理需要，不睡着我只会胡思乱想，根本控制不住自己的脑子。努力的许久还是没法和身体长久以来的习惯对抗，实在是无法入睡，只能烦躁地从床上坐起来，一回头就看见另一边，张教授坐在床上，笑吟吟看着我。
四下看了一圈，吴邪和阿宁都不在，我也不想再继续自己折磨自己，就转过去面对着张教授坐下，两个人隔着一段距离对视。
“聊聊？”我摸不清他出现在这里并且隐藏身份的目的，但我想聊的也不是这个，我想问的，是有关于张起灵的事情。
“尹小姐想聊些什么，诗词歌赋还是人生哲学？”张教授还是满脸都是笑意，这样的表情我从来没在小哑巴脸上见过，他那个人就算是笑，也只是嘴角和眼角有轻微的变化，从来不会笑的这样明显，满脸都是褶子。
我勉强笑了一下，想起在吴邪那里见过的那个本子，最终还是问了一个问题：“你，认识张起灵吗？”
我的声音不大，说完之后也没有得到回应，一时间整个船舱都陷入死一般的寂静，两个人的呼吸声成了唯一的声音。我死死盯住对面的人，生怕错过一点细微的表情变化，终于，他在我的注视下缓缓点头，说：“我就是。”
“什么时候的事情。家里发生了什么？”我离开时小哑巴也不过七八岁，他怎么会变成张起灵呢？历任族长，至少也是十八九岁的成年人。
“我不知道，这个名字，我是在山东想起来的，我只知道，我是张家最后一个起灵了。”
张教授的声音很低，语速也不快，除了没有恢复原本的声音，在我眼里和小哑巴也没有什么区别。我只觉得苦涩，在我的认知里，下一任族长一定会从那些篡权夺位的人里产生，这关小哑巴什么事情？我离开家的那些年，到底发生了什么？
“我们小时候的事情，你想起来了吗？”不是尹繁星和小哑巴的故事，是张蔓山和张梓山的童年。张梓山是我爹收养的，他的生父据说死在了一次行动之中，他被我父亲收养，看着我出生，看着我长到四岁，那天晚上，漫天的火光和血色之中，他在哪里？我为什么一点也想不起来了？
张教授看着我摇了摇头，我只好换了一个问题：“那你来这里，是要干什么？”
“阿宁和她的老板有问题，我不知道，但我得来看看。这里或许有我的记忆。”
他的样子一看就不止知道这些，可他不说，我就是严刑逼供也问不出任何信息，面对一个记忆不全的人，我也没法打感情牌。
“吴三省说，十几年前，他来这里考古的时候，队伍里有一个和你长得很像的人，就叫张起灵。”这个名字或许会有重名，但还长得很像就只可能是同一个人了。十几年前，张起灵就和吴三省他们的考古队一起，进入了吴三省失踪的那个海底墓穴。
这里的确有他的记忆，说不定，也有我的故事。我没忘记我在考古队名单上见过的那几个名字，不仅有张起灵的，还有一个人叫做吴忧。我没见过考古队的合照，但这个名字我认为不可能是巧合。
十几年前一支考古队在西沙失踪，其中有一个人叫吴忧。十几年后我顶着吴忧的名字突然出现在杭州，又用尹二的名号进入九门行内，这其中到底有什么深意？真相如何，也许下到海底墓中，就能知晓一切了。
“我不记得，但我确实觉得吴三省很眼熟，当年那个人，也许就是我。”
“你不是说办完事情要来找我，为什么没和我联系？”我想问很久了，以及那张纸条背后的符号是什么意思。
“混上船之后，我想联系你，但阿宁已经先一步给你打电话了，我就没再打。”
也是，反正我到了这里，一看那张名片就什么都明白了，多打一个电话，可能就多一些麻烦，不打也好。
“那那个符号呢？我四岁之后就不在族里了，课还没讲到那里，我不知道那符号的意思。”
张教授看了我一眼，看起来的确不记得小时候的这段往事，也是真的不知道我看不懂那些符号。“是安全的意思，我想让你不用担心。”
是吗，那我的确不是很担心。我点点头，也不再发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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