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哑巴望着我不说话，不知道过去多久，终于，他抬手摸了摸我的额头。
“忘记了也好。”
这句话让我皱起眉，努力想要回想起所谓的鲁王宫和海底墓是怎么回事，但脑子里没有任何记忆。
我只记得吴三省帮我找到了小哑巴，我们两个重逢后，就一直在各处寻找散落在外的张家族人。
直到陈皮找到我，告诉我镜儿宫里有一件非常重要的东西，或许会对我们有帮助。
我这一趟，就是来镜儿宫里取出陈皮所说的东西，一条蛇眉铜鱼。
当时小哑巴找到了一个族人的线索，我们就兵分两路，他去了东北，我来了广西。
“我忘记的东西重要吗？”
小哑巴这个表情看起来，我忘记的东西大概是不重要的，我生不起任何去探寻的心思。
因为我打心底里有一股危机感，如果执着于这段记忆，我会失去很多。
“算了，忘了就忘了。”
小哑巴还没给我答案，我就自己把这话题给揭了过去。
“先回寨子里吧，陈皮估计已经等得着急了。”
小哑巴点点头，走在前面，我们很快就回到了悬崖上面的苗寨里。
直到见到一直等在这里的陈皮，那个诡异的梦境忽然又浮现在眼前，陈皮诡异的笑容如附骨之蛆般挥之不散。
大概是我的表情有些僵硬，陈皮奇怪地瞟了我一眼，看向我身边的小哑巴。
“还顺利吗？”
“嗯。”小哑巴淡淡回应了一句。
据我所知这几年小哑巴一直在陈皮手下做事，但并不是单纯的上下级关系，小哑巴算是在给陈皮做顾问。
可是这一趟下去取蛇眉铜鱼的人是我，陈皮为什么要问小哑巴，而不是问我？
我卸下背上的包，从最里面掏出一个木匣子，打开来，一条生锈的蛇眉铜鱼躺在里面，我把它给陈皮看了一眼，就又收了起来。
“这东西应该有三条，剩下两条你有消息吗？”
蛇眉铜鱼在我的认知里是当年汪藏海记录他在东夏修建云顶天宫时的见闻的，这东西据记载一共有三条，现在我们只找到了一条。
“能给你找着一条就已经是仁至义尽了，你还想要另外两条，自己找去！”
陈皮瞪了我一眼，要是他脸上有胡子，我丝毫不怀疑他还得吹两下胡子。
“好吧，这件事情还是谢谢你，陈皮，谢了!”
和这几个老朋友之间，我是很少说谢谢的，大家都有过命的交情，谢谢这两字太过轻浮，但今天我还是说了。
有一种莫名其妙的隔阂感出现在心间，强烈到我根本无法忽视。
我看着陈皮的眼皮沉了沉，再抬起来时，所有的情绪就都恢复正常了。
“行了，这个忙已经帮了，你要天南海北的跑就跑你的去，别再来烦我这把老骨头了，我还想多活几年。”
朝我挥了挥手，陈皮露出一个不耐烦地表情，招呼阿金送我和小哑巴下山。
我看出他有事情瞒着我，但已经不想再多问，我们都老了，陈皮尤甚，谁还不能有个小秘密呢。
“别这么绝情，刚从林子里出来，你好歹让我吃口热乎饭再赶我走吧？”
我本以为陈皮会留我吃顿饭，但我好像想错了。陈皮是认真地，他现在就在送客，或者说赶人。
侧头看向身边的小哑巴，我想问他有没有什么想说的，却只看到他朝我摇了摇头，示意我不要多问。
既然他们都不想让我知道，那我就不问了，点了点头，拉开车门上车。
小哑巴紧随其后从另一边也坐上来，我只是刚刚来得及摇下车窗和陈皮挥了挥手，还没说话，车子就开了出去。
我从后视镜里望，车轮扬起的尘土将陈皮的面容逐渐模糊，我只觉得心里有些酸涩，但马上，手就被小哑巴紧紧握住。
“他已经拿到了他想要的东西。”
我不太明白这句话的意思，但我并不想追问下去。
一种巨大的疲倦感将我整个笼罩，我忽然就开始厌倦追寻一切谜题，不告诉我就不告诉我吧。
知道了又能怎么样呢？我不是神，我改变不了任何事情，我也救不了任何人。
这种念头是忽然出现在我脑海里的，但好似浑然天成，半点也不突兀。
将心底那种怪异的酸涩感压下去，我往旁边挪了挪，靠在小哑巴身上，嗫嚅着问。
“东北那边情况怎么样？”
小哑巴没说话，只是突然摸了摸我的头，同时手指在我后脑上点了一下。
我一下子反应过来，前排还有一个阿金，我问的问题显然不适合在外人面前讨论。
大概也是察觉到了自己的不合时宜，阿金主动开口打破了沉默。
“尹小姐，四爷只让我送你们下山，需要我送你们去车站吗，或者机场？”
我没有第一时间回答，等着小哑巴的动作，感受到他在我后颈点了三下，意思是拒绝。
“不用了，你送我们到县里就可以回去了。”
陈皮把阿金调教得很好，这小子极有眼力见儿，几乎不用提点就明白了我们的意思，连连点头表示知道了。
“好嘞，还有两个小时才到，您二位要是累，可以先眯一会儿，到了我叫你们。”
我点点头，谁也没有再说话。
我的确感觉到一股浓郁的疲惫，打了个哈欠，就靠在小哑巴肩膀上开始睡觉。
几乎是马上，我就沉入睡梦中。
迷迷糊糊间，我听见耳边有人叫我：“繁星…蔓蔓…小忧…”
那声音特别嘈杂，不像是一个人发出的，倒像是一群人围在我的耳朵边喋喋不休。
我烦躁地挥挥手想将这些声音都赶走，一动，就惊醒过来。
小哑巴原本闭眼也在休息，我一动他也醒了。
我来不及收起脸上的躁郁和烦闷，只好把头埋进他胸口，闷闷道：“有人在我耳边吵，他们好烦。”
头又被摸了摸，像被顺毛哄的猫咪，我舒服地在小哑巴怀里蹭了蹭，一下子就没那么烦了。
正巧车子停了下来，我们知道到了，各自拎着包下车，看着阿金开车消失在回程的路上，才转身消失在人群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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