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2章 书箧
“笃笃笃……”
院门传来一阵很轻的敲门声。
在餐厅吃晚饭的孩子们耳朵很尖，一下子停止了嬉闹。
又会是谁呢？
“我去开门。”有福站起身，走到院门口，将大门打开。
只见一位老者，手里拿着一个木质书箧，静静地站在门口。
周泽元他们虽然没起身，全都在大餐厅里，但耳朵却竖得老长，悄悄听着门口的动静。
“这位小哥，我是隔壁姚家的管家。”老者满脸堆笑，开口自我介绍，“我家姚老爷听说，贵府阿元公子要去柳家学堂读书，特命我前来道喜。”
“多谢姚老爷。”有福对着老者作揖道谢，但并没有请他进宅子的意思。
老者倒也不计较，似乎也没有想进宋家老宅的意思。
他只是将手中的书箧，往有福面前一举，笑着说：“因时间仓促，我家老爷来不及备贺礼，想到家中这个红木书箧，倒正好适合阿元公子装书和笔墨，还希望贵公子不嫌弃。”
阿文的听力十分好。
他听见大门口老者说的话，扭头低声对周泽元说：“这姚家原本也是读书人家，前些年家道中落，日子过得有点拮据。”
周泽元听了，点点头，说：“既然姚家也是读书人家，又是这种境地，那我就出去当面道谢吧。”
说完，周泽元离开餐桌，走到院门口，朗声笑着对老者说：“管家，多谢姚老爷的美意，改日敝人定当登门拜谢。”
“岂敢岂敢！”老者没料到周泽元会亲自迎出来，有点儿受宠若惊，赶忙客气道。
出门之前，姚管家可是听家丁们说了，隔壁那几家邻居给宋家老宅送礼时，都是其他孩子代收的，阿元连面都没露一个。
想不到，自己只是送了个书箧，阿元竟然如此重视。
其实，周泽元从阿文的话中，听出了言外之意。
姚家是落魄的读书人。
读书人本是清高的。
姚家来送礼，还只是个书箧，应该是下了很大的决心，挑了选去，才决定送书箧过来的。
周泽元猜得很对。
姚家不比从前了，连上仆人，一家近十口人，吃穿用度都要花钱，一时半会儿的，姚老爷还真不知道送什么东西好。
因此，姚老爷原本并不打算跟风送礼。
但姚老爷的发妻苏氏说：“老爷，隔壁那个阿元，我看着不过八九岁，和咱们的三儿差不多大。柳家学堂几十年来，从来都只收柳家本族子弟读书，这个阿元是第一个外姓人。
我估摸着，阿元能进柳家学堂读书，还是有几分本事的。若是咱们与他们交好，日后说不定还能与咱家三儿一块儿切磋学业呢。”
“夫人的话虽然有几分道理。”姚老爷说：“但是，咱们家不比从前了，除了这座宅子还能值点钱，哪里还有余钱去给个小孩子送礼呀！”
“老爷，咱们家不是还有个书箧嘛？虽说是个旧的，但木头却是好木。”苏氏说：“前段时间，我才让下人将它重新漆过，看起来也和新的没两样，不如就把它送给那个阿元吧？”
“这样不太好吧？哪有给人送礼，却送旧的东西？”姚老爷有点儿犹豫。
“咱们不刻意说，这个书箧看起来就像新的一样，有什么关系呀。”苏氏说：“再说了，这可是红木做的，木头好。那个阿元也是个穷孩子，未必买得起这么好的书箧。”
“那就随夫人安排吧。”姚老爷无奈地摇摇头，“唉，世风日下啊，我姚某人竟然也沦落到要跟风，给一个小儿送礼的地步了！”
“老爷，凡是要看开些，今日不比往昔，那些孩子虽然现在看起来，就是一群普通孩子，但是街上人不是都在传吗，说只有身份尊贵的人，才能镇住宋家老宅的……那个啊！”
苏氏柔声劝着。
“咱们家也就三儿随你，喜欢念书。爹不是说了，阿元长了一副聪明相，将来必定是富贵命。若是三儿能与阿元交朋友，且不说将来若能金榜题名，他们就是同年；哪怕……”
“夫人不必说了，我明白。”姚老爷又叹了一口气，“就让管家把书箧送过去吧。”
管家拿着书箧，用手抚摸了一下它的盖子，摇了摇头，说：“老爷，这个书箧还是您小的时候，老太爷特意为您添置的呢。您都没舍得让三少爷用，怎么反倒……”
管家说不下去了。
没落的家族，哪有多少能拿得出手的东西送人？
要不是苏氏的父亲会相面，他见了阿元，断定这孩子日后必成大器。
因此，他才会对自己的女儿说：“既然老天成全，让这孩子成了你们的邻居，那就好好把握，和他们结善缘，在他们目前困难的时候，给予一定的支持，将来他们也会照拂你们的。”
姚管家告辞后，有福将书箧拎到餐厅。
油灯下，阿超只看了一眼书箧，便“咦”了一声。
他走过来，打开书箧，对着油灯看了几眼，说：“阿元，这个书箧是旧的。”
“不会吧，这个书箧看起来很新啊！”大愣子直言不讳，“再说了，哪有人将旧东西送人的啊？”
“我不会看错的，这个书箧就是旧的。”阿超很肯定地说：“并且，这个书箧应该被用了好几十年了！”
“没关系。”周泽元微笑着说：“我相信它是旧的。”
“哪有这种人啊，当咱们不识货，送个旧书箧来糊弄咱们吗？”阿兰不乐意了，“不然，咱们退回去，还给姚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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