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当两人下马准备往里去,还没抬手拍门,门就被人从里面“哗”地一下拉开了,一个小厮慌慌张张从里面跑出来,一见到他们就回身冲院子另一头指手画脚。
温元皓脸色一沉:“什么事值得这般大惊小怪?”
那小厮也不知道是跑得急了还是被什么东西惊吓到了,张着嘴比划半天,急得出了一脑门子汗才好不容易挤出两个字来:“皇、皇......”
温元皓手一挥:“自家人,不用欢迎了,”转而朝温谨言问:“咱们院子里什么时候找了个结巴小厮?”
温谨言语塞,只觉得兴许是这些年和义父相处少了,这人怎么跟以前比起来越发不着调了?
简直和宇文曜犯抽的时候不相伯仲。
正想着,余光就瞥到前厅走出来一个人。
温谨言定神一看,那人还朝他颇为嘚瑟地招手打着招呼。
这可真是白天不能说人,晚上不能说.......
恪守礼节的温大丞相为自己心里冒出来的不当用词感到几分歉疚,收回视线摆手让小厮让到一边去,领着一行人往里去。
包括温元皓在内的一众人都没注意到温谨言那片刻的神色变换,前厅还隔了整个院落,没人特意去看,都没发现那里还站了一个人。
也不知道谁起的头,吵吵嚷嚷地又开始在“温相的心上人”这个话题上绕圈。
“你别说,温相小时候跟着侯爷到军营,我们都以为是个小姑娘,当时除了侯爷,谁也不让抱,要不是侯爷当时和夫人的感情笃深,我们都差点以为那是个童养媳了。”
北疆大营的人多年在辽阔的草原上待着,晴天的时候倒也还好,隔得远了可以用手势交流,可一旦起了风沙,三米开外便是人畜不分,手势行不通,便只好依仗气沉丹田的吼声,久而久之,练就了人均狮子吼。
一嗓子吼得十里八乡都能听得见。
温谨言心里清楚这些人就是随口调侃,谁还没点年幼不更事时候闹出的玩笑话呢?
可不知怎么的,他无端就觉得有些不足为外人道的别扭,怎么也不敢抬眼朝大厅的方向看去。
温元皓听手下越说越离谱,终于想到捡起那碎了一地的节操来:“行了老陆,少说两句,你这嗓门,隔壁街的狗都要被你叫醒了。”
话落,当空远远传来一阵犬吠。
被唤老陆的人一听,老不正经地“嘿嘿”笑了两声,听话地收了声儿,那眼神表情却半点没收敛,几个老兵痞跟在后头眉来眼去。
一行人终于看到在大厅前亭亭而立的皇帝陛下,一众亲兵脸上咧到耳根的笑还没来得及收回去,毫无预警的情况下乍见天子尊容,紧张得一时半会儿居然想不起来庄重的神色该怎么摆。
那笑就僵在脸上,被扭曲得不伦不类。
非要形容,大概只能用“见鬼”两个字来形容比较贴切。
无故成了“神憎鬼厌”般存在的皇帝陛下负手而立,站在台阶最高处的大厅门口朝底下的众人微微颔首,端的一副高贵雍容的姿态,丝毫没有表现出半点“不请自来”的拘谨。
众人背脊一躬就要下跪行礼,宇文曜十分大气地一摆手:“虚礼可免。”
说话间眼睛却钩子似的钩在温谨言身上,假正经得有模有样。
温谨言现在已经有点后悔了,他就不应该这么轻易地心软松了口。
自打暨阳一战,宇文曜在民间和一众朝臣——尤其是武将心目中的地位节节攀升,满大街都能听到“陛下圣德”之类的赞赏。
温谨言想,自己一定是这些话听得多了,怎么就能忘了这人骨子里原本就是个惯装大尾巴狼的狐狸。
相比温丞相悔不当初的懊恼,这边的一众亲兵一路风尘仆仆,为了赶路连口水都没安稳喝,心里都惦记着到了侯府就好好蹭一顿接风宴的,没想到皇帝陛下亲临,登时各个面有菜色。
再看看天色,这时辰到哪里都不好找果腹的东西了。
一时间留也不是,走又不舍得。
温元皓见温谨言躲着陛下的眼神,以为这两人近来又闹了什么不愉快,再一联想一路上提到的“姑娘”,自认话本虽然没有多看,但总归比他们多点经验阅历的温侯爷立刻便“明白”了。
英雄难过美人关啊,也不知道到底是什么天仙能让这两个神仙似的人为之争斗。
作为当事人,皇帝陛下殊不知自己在温侯爷心里已经出演了好一场荡气回肠的恩怨纠葛,见几名亲兵明显有些局促,就率先打破沉默:“侯爷和诸位将士远来辛苦了,温卿已经命人在里面备好了酒菜,各位进屋落座吧。”
温谨言:“......”
这话说得,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才是这宅子的主人。
亲兵们没这么多心思,满腹空荡荡的五脏庙等着祭,现在完全“有奶就是娘”,根本不管发话的人是侯爷、丞相、还是皇帝陛下。
各个前一刻还怏怏不乐,闻言当即原地复活,叫着“恭敬不如从命”便一个比一个跑得快,连君臣之礼都给忘了,把皇帝陛下晾在门口自己先冲进屋里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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