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宇文曜轻笑:“谁知道是蛇鼠一窝,还是各怀鬼胎呢。”
温谨言:“乔穆白从入仕以来就是李源一路提拔上来的,恐怕要挑拨他们的关系不太容易。”
官场浸淫多年,温谨言自然是有自己的一套权衡人与人之间关系的标准的,但毕竟是当局者迷,他还是在用为官之人的目光去看这些人的关系,难免会有局限。
宇文曜看着他的目光不自觉柔和了几分:“阿睿,这世上并不是所有人都知道‘滴水之恩涌泉相报’的道理的,单纯利益维系的关系,能有什么牢固可言?”
温谨言皱了皱眉,他并非单纯,只是偶尔还是难以避免地觉得人心应当“本善”。
“乔穆白的方才那一番话里,有一大部分是他们商量好的,但是还有一部分,是掺了他自己的水分在里面的。”宇文曜淡淡补充道。
温谨言奇道:“这要怎么分辨?”
宇文曜故作高深地解释:“一个人的表情可以装出来,可是脸部肌肉是没有主动说谎的功能的,除非对着镜子做过专门的训练,否则都是有迹可循的。”
当初特地去学“微表情心理学”也不过是觉得这东西在商务谈判中能有助于他掌握主动权,没想到有朝一日还能在这种情况下派上用场。
有些人天生敏感,能察觉到别人肢体、情绪和面部表情上的一些细微差别,但那和经受过系统训练学习的人还是会有一定程度上的差别的,所以温谨言尽管能看出乔穆白那番言论是一场表演,却无从分辨其中更为细微的差别。
最近的许多事都牵扯到朝中的错乱关系,宇文曜虽然看过资料,但许多事情上却不是能光明正大记载在纸质的文书上,所以多数时间温谨言才是胸有城府纵观全局的那个,显得他前不久放出去的豪言壮语特别没有说服力,如今难得有了扳回一局的机会,还不趁机抓紧?
人要是能有尾巴,此时此刻皇帝陛下背后的那条恐怕已经翘上天了。
温谨言看破了宇文曜那点幼稚的卖弄心态,暗暗在心里摇头,面上配合地追问:“这又当如何分辨?”
宇文曜兴致勃勃地给他举了几个例子,好半晌才反应过来他眼底的那些笑意分明是在看一个不懂事的孩子胡闹,登时脸上一热,颇为不满道:“就像你现在这样,就明显不是真心好奇。”
温谨言闷声笑了两声,也不反驳,只道:“你分析得头头是道,我也只能听个半知半解,没想到未来世界还有这种专门研究神情姿态的学问,那岂不是在这些学过的人面前便说不了谎了?”
宇文曜情绪明显没了方才的高涨,语气都平淡了不少,又不好不回答,那样实在太像是闹脾气,于是闷闷地:“那倒不是,且不说分析的时候细致入微的观察和全神贯注的思考不能有半点脱节,所以这种观察本身就很耗费精力,更何况......”
温谨言听他这话腰斩得突然:“何况什么?”
更何况人心本就难测且易变,费心把每个人都看得明明白白,又能改变什么呢?
宇文曜看了看他:“更何况这世道人心,真心本就是弥足珍贵的东西,一辈子能寻到一颗就够了,用不着成天巴巴地到处去找。”
温谨言一愣,被他意有所指拐着弯的情话表白了个猝不及防。
宇文曜满意的看着淡定如斯的温大丞相红了耳根,收回目光伸了个懒腰:“大早上的,不聊这种丧气话题了,吃过早饭陪我翻牌子吧。”
温谨言扶额:“......陛下,我是外臣.....”
“啊?”宇文曜装傻。
“外臣不得妄议后宫。”
“哦,”宇文曜道:“既然如此,朕这就拟旨。”
温谨言见他说着当真要去拿笔墨,忽地有种不好的预感,上前一看,就见明黄锦帛上明晃晃地写着“立后诏书”四个大字,而下方,宇文曜正落笔写下他的名字。
温谨言眉头狠狠跳了一下,“大逆不道”地一把按在诏书上,把话从牙缝里一个字一个字地挤出来:“我陪就是了。”
皇帝陛下当即把“金口玉言”四个字嚼碎吞了,笑眯眯地把那份没写完的诏书塞到温丞相手里:“留个纪念。”
温谨言拿着那烫手的帛书收也不是,扔也不是,简直哭笑不得。
可等宇文曜掸了掸手朝门口走去,他盯着那背影的表情却变得有些奇怪。
他哪里会不知道宇文曜不过是在闹着玩,又不是真的是那种能任性妄为的人,自己这般配合,也不过是有说不出的私心而已。
好一番自我腹诽的温丞相到底是把那胡闹之作收进怀里,跟上了宇文曜的脚步。
三天后,宫里传来消息,皇帝陛下多日临幸六宫,终于有了中意的妃子,据说陛下已经准备升其为贵妃了。
听说那妃子正是礼部孙大人的小女儿。
消息一出,众说纷纭。
“孙大人在朝中从来为人刚正,当初暨阳之战中,北蛮人兵临城下之时,文官之中只有孙大人一人顶着火炮硝烟登上了宫墙守在陛下左右,实在算得上鞠躬尽瘁,文人风骨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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