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暖上衣还湿着，便迎风跑向小坡上，用力拍打云苓的房门。
“云医生！云医生，你在吗？”
褚菘蓝抻腰从隔壁走出来，懒懒回她：“她在诊所呢！你要去找她？有啥事儿吗？”
苏暖点点头。
虽然和褚知青说也可以，但莫不如直接和当事人说。再任由他们散播谣言，破坏云医生的名誉，那怎么得了？
“走吧，我陪你去。”褚菘蓝坐了一下午，一直在分药，正好出门溜达。
俩人推开诊所的门，与此同时，云苓这边传来通报。
【滴滴！检测到两人触发通报器。】
她戴在手腕的隐形终端震动两声，紧接着大脑接收到通知。
但她此时身在会议厅门外，和一群秘书站在一起，委实脱不开身。
“零零零，帮个忙。”
“您说。”系统秒回。
云苓用脑电波与它交流：“往桌上搁张字条，就说：因事上山，勿寻，傍晚便归。对了，记得用我的字迹。”
“已放置。”一秒半，系统便完成了。
“多谢。”
“应该的。”
这时，她耳边突然传来呼唤：“云同志。”
云苓回神，眉眼带笑，看向娄主任和他身边的审批小组组长蒲鑫淼。
“不好意思，我刚才在想事情，您有说什么吗？”
娄主任以为她第一次见识这种大场面，有些怯场，情理之中。
但说实话，他也很少见过这么大的领导，任职多年，上一次来开大会已是上一次的事了。
他抹了抹额头上的一把汗，又拿出镜布擦擦眼睛，身体挺得笔直僵硬，还不忘安慰这小同志：“你别紧张，鞠同志是很随和的领导，并不严肃。”
云苓奇怪地侧头望他，还是不要揭穿在场三人中只有他最局促的事实了。
药管委小组属于交叉部门，不仅负责审批复审、后续监督管理的工作，还要沟通医药联系，协调临床医疗合理用药，兼备学术和管理职能。
所以蒲组长沟通平衡能力尚佳，在诸多上级领导面前也丝毫不打颤。
几位秘书时不时搭两句话，互相往来交流，可共享的信息来回交错，也是职场中最频繁的谈笑风生。
云苓不好直视，只悄悄瞄了两眼，却意外地和其中一人对上视线。
仅仅过了三日，她当然还记得对方，就是那天国营饭店着急买饺子的人。但对方却好似没见过的陌生样子，警惕地打量了她一下，便挪走了目光。
云苓并没有在意，紧紧抱着怀里的纸袋，心里逐渐敲起鼓点，慢慢感受到了会议的庄严肃穆。
他们在走廊里等一个小时，也站了整整一个小时。
这要是放到以前，云苓必然会感觉腿酸膝痛，但现在却没有感觉有多难捱。
只是她心中对比：若是让她纹丝不动地呆坐在椅子上，莫不如站在外面，起码还能活动活动脚腕。
里面拖拽椅子和整理文件的声音突然增大，随之众人鱼贯而出，依次有序，相熟者很快凑到一起，低声讨论会议记录。
待人走差不多后，门口腾出空隙足以进入时，蒲组长开口：“走吧，咱进去吧，已经提前预约好了时间，但只有不到半个小时。”
实际上，再加上会议延迟，留给他们三个的时间只剩十几分钟。
中山装的秘书同志等他们三人进去后，才掏出兜里的小本，翻看自己记录的日程安排，的确是空出了一项半小时的汇报事宜。
他清楚记得，昨天进来的电话直接递给了领导，所以与话对象这一栏并没有写明。
估计就是这几个人了吧？
这番巧合难免多加揣测，那天在国营饭店，不会也是这小姑娘故意制造的偶遇吧？
但转而一想，领导想吃饺子是一时兴起，那次外出也是时间随机，对方不太可能打探到如此细致的动向。
然而，谨慎为上，他还得去查查那人的背景，以免祸起萧墙，危于疏漏。
云苓跟在两位长辈身后缓缓走近，才看清坐在主位上的男同志。
大概五六十岁的年龄，发鬓霜白，梳得整齐的灰白发丝各分两侧。历尽沧桑的面容，嘴角挂着一丝笑容，温顺平和的气度沿着苍老皱纹如枝叶四散，整个人孱弱却慈祥，庄重亦不失儒雅。
云苓见到他身前的立牌，这才回想起来，她在报纸上曾见过这个名字。
顺着两位前辈一同问好后，老同志和蔼挥挥手，气息不稳：“你们坐近点儿……是这样，我听小蒲说，有一件不确定是否合规的事来问我？”
蒲鑫淼俨然是和这位打过交道的，所以更加熟悉，这才能顺利牵桥搭线。
于是他率先回应：“是的，根据目前执行的草案，我们小组没有依据对这份审批报告作出裁决，是否予以通过，所以学生就只好来打扰您老人家了。”
云苓了悟，原来是老师和学生关系，难怪老同志在百忙之中还能抽出半小时。
老同志睨他一眼，不动声色地批评他：“谈公事就谈公事，别老整这一套虚的。”
蒲鑫淼身居管理职位已久，也不可避免沾染上一点人情社会的相处方式——逢关系好办事。
“就算你不是我学生，单单是一个从未见面的下级，只要不算越级违规，我也会让小廖挪出时间的。”
人前教训，点到即可，他时间很紧迫，欲立即进入正题。
云苓瞅准时机，适时呈交文件纸袋。
老同志年纪虽大、身体不好，但精神矍铄、眼神敏捷。
手指灵活，刷刷翻页，与云苓见过的公社黄书记，阅读效率无可比拟。
没到十分钟，他已大致提炼出申请材料中的各章概要。
作为业界首屈一指的领头羊，他自然不会不懂这些数据的重要价值。
但他也猜到，个人研发新药的设备与器械，来源途径可能并非正当，必然牵扯到黑市等私人交易。
老同志饱经世故，心知有些事呢……不过多深究，反而是皆大欢喜。
法不外乎人情，莫过如是。
“五五年授衔，即是特殊情况特殊对待，没有规定明令禁止，对个人来讲，并不算逾矩，只是不符合常态而已。”
“毕竟，就连我活这么大年纪了，也没听说过哪个厉害人物能独立完成新药研制的。”
云苓私以为，这份夸赞实在过甚其词，显然是老前辈对后辈的鼓舞居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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