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竹玉家中的事，渐渐平息。
林晓禾拿着香囊来找她。
这段时间，家中还有许多事，需要林竹玉做，她也不需要整天躲在山里了，因此在家里的时间比以前多。
“我娘做的香囊，里面用了你给的药草，可以清心养神，还能清热解毒，你留在身边吧。”林晓禾拿的是第一批做的那种，里面她放了清泉。
第二批做的这些，大部分还是空的香囊，小部分也放了药草，可以给别人选。
林竹玉还和以前一样沉默，并没有因为林济和不在了有所改变，反而更不愿说话了。
村里人都说，不管林济和怎么坏，那也是林竹玉的爹，她到底念着几分亲情，才这副模样。
林晓禾送完东西就走，她还得去田里瞅瞅。
那些油菜籽已经种下去了，虽然还不到抽苗的时候，可她不去看看就不放心。
“晓禾。”林竹玉握紧了手中的香囊，低声问，“你怎么不问我，那天……那药的事。”林竹玉说的艰难，似乎思虑许久，她内心迫切需要一个宣泄口。
“什么药？”林晓禾仿佛才想起来，“就是上次你掉地上，我要捡，你不让碰那个？”
林竹玉默认了。
“那就是砒霜？”林晓禾当时心里犯了嘀咕，但真没有往这地方想。
毕竟想要林济和死的人是林以振，他想叫林竹玉买砒霜，什么时候都可能，没那么巧就正好被她碰上。
想不到还真这么巧。
林晓禾是真没往这方面想，谁能想到林以振刚拿到砒霜就给下毒了。
只是林竹玉当时很紧张，应该不只是怕她碰了那包毒药，而是怕她发现的样子。
林晓禾低头思忖。
她多少明白几分，林竹玉想来是怀疑过林以振要砒霜的目的，可她心里多多少少有一种想法，林济和不在了就好了，可她又怕自己这么想，索性就当做不知道，把砒霜给了林以振。
如今林济和已死，林以振也自杀，那一点点愧疚、畏惧的心理逐渐清晰，这才是林竹玉沉默的原因。
这么多年一直欺负自己的人，一直没有别的办法解决的人，心里有恨，那是正常的。
“你爷爷只是希望你们能好好生活。”林晓禾在末世的时候也杀过人，杀人的理由可以有很多，她自认为没办法给林竹玉树立三观，这只能林竹玉自己想通。
林竹玉犹豫半天，看了林晓禾半晌，又低下头，继而抿了抿嘴，又抬起头。
“我爹，他没有喝梨子水，喝的是红糖水。”林竹玉说完后就十分不安，她觉得自己不该说，可是她又不知道该怎么办。
要真能若无其事，她也不会苦恼这么多天。
林晓禾知道这红糖水是她家送来的，怎么是喝红糖水中的毒？
“梨子水，谁喝了？”林晓禾心中有一个答案呼之欲出。
林竹玉咬着下唇，心慌意乱，手微微抖，“红糖水和梨子水都在我娘的房间。”
郑氏？
这说出去都不会有人相信。
郑氏在林济和的面前，连大声出气都不敢，村里人都知道，郑氏怕极了林济和，哪怕林济和打得她浑身没一块好肉，她都不敢和林济和对着干。
有人甚至都说郑氏就是烂泥扶不上墙，别人怎么帮她都没用。
林竹玉怕是也没有意料到会出现这种事。
这和她印象中的娘，完全不一样。
可在家里，她无人可诉说。
害怕、愧疚夹杂在一起，林竹玉都不敢当面问郑氏。
这么多年，是不是都假装害怕，为的是有个男丁。
“你娘对你可好？”林晓禾默了默，问道。
林竹玉点点头：“很好。我爹打我的时候，我娘能护着她就会护着我。”
林晓禾吐出一口浊气，显示出超乎年龄的冷静：“你娘，说不定也是被逼狠了。这事，你就当不知道吧。”
林竹玉心里松了口气，她也是这样的想法，可是没人告诉她对不对。想不到现在问一个十岁的孩子，也算是给自己找个理由。有了林晓禾的开解，林竹玉确实好受多了。
只是，她心中还有一丁点不安。
郑氏抱着弟弟的时候说，家里有男丁了。
以后如果她和弟弟争什么，她娘会不会对她下狠手？
当然，林竹玉自认为不会和弟弟争的。
这个朝代，自然也有律法，但是站在郑氏的位置，确实十分艰难。不管是和离还是休弃，她没有娘家，离开林济和就是死路一条，可跟在林济和身边，也苦不堪言。
律法，于她有什么用？
林晓禾沉了沉心，把林竹玉说的这番话藏在心底，只当没有听过吧。
为林济和伸张正义？
林晓禾自认为没有这么高尚。
在人人平等的法治社会，或许还有人会去做。
在这里，她做不到。
当然，林晓禾对郑氏的观感也不会好，能步步为营做到这种地步，不是简单的人，
心机这么深，林晓禾自认为不是她的对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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