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四三年九月的罗马,空气里弥漫着虚假的平静,前线战事的僵持和物资的匮乏像慢性毒药般侵蚀着城市的活力,但在官方宣传中这依然是“胜利前夜的必要考验”。
不过在威尼斯宫最深处的房间里,真实的情绪却在激烈地翻涌。
九月五日,一个看似寻常的下午,齐亚诺屏着呼吸,穿过了戒备森严的走廊,推开了墨索里尼办公室那扇厚重的大门。
墨索里尼正背对着门口,他的背影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格外紧绷,承载着整个半岛的重量。
“领袖。”齐亚诺的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急促。
墨索里尼猛地转过身,那双眼睛里布满了血丝,急切地盯在齐亚诺脸上。
“怎么样?”他省略了所有寒暄,声音干涩。
“柏林……回应了。”
齐亚诺尽可能让自己的语气保持平稳:“他们同意进行秘密谈判。”
一瞬间,墨索里尼的脸上绽开了一种极度兴奋和如释重负的复杂表情,他的胸膛明显起伏了一下,甚至下意识地握紧了拳头。
但这表情只持续了短短几秒,就被更深沉的不安所取代。
他快步走到办公桌后,双手撑在桌面上,身体前倾,死死盯着齐亚诺。
“他们怎么说的?原话!”他追问道,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迫切。
“通过国民党左派的渠道传回来的消息很简单:同意接触,地点在瑞士伯尔尼。具体细节,面谈。”齐亚诺言简意赅地汇报。
“好……好!”
墨索里尼重复了两遍,像是在给自己打气。
他直起身,开始在办公桌后那片有限的空间里快速踱步。
“伯尔尼……瑞士,好地方,齐亚诺,你必须亲自去,这件事不能假手任何人。”
他突然停住脚步,锐利的目光注视着齐亚诺:“记住我们的底线,寸步不能退,第一,我的地位,必须得到保证,意大利社会主义共和国的体制必须维持,这是核心是绝对不能触碰的红线;第二,奥匈帝国那些哈布斯堡的杂碎,还有盘踞在南方的非洲法国伪军,必须立刻全部从意大利的土地上滚出去;第三,我们不会签署任何不平等条约,一个里拉的战败赔款都没有,意大利不是战败国,我们这是……这是基于现实利益的战略转向。”
他压抑着自己的咆哮声,生怕被墙外的世界听见。
每说一条,他的手指就在空中重重地点一下,强调其不可动摇性。
“我明白,领袖。”
齐亚诺郑重地点头:“这些是我们的基本诉求。”
“至于交换……”
墨索里尼的语速慢了下来,眼神闪烁着算计的光芒:“我们可以立刻退出战争,停止一切军事行动,如果德国人需要,我们甚至可以默许他们使用北部的交通线,帮助他们更快地解决法国南部的残敌。”
说出这句话时,他没有任何愧疚,只有冷酷的务实,用曾经的盟友法兰西公社的鲜血来换取自己政权的生存,这笔交易在他看来无比现实。
“我记住了。”
齐亚诺将每一个字都刻在心里,他知道,这趟瑞士之行,背负的是整个政权,乃至他和墨索里尼个人生命的重量。
准备工作在绝密状态下迅速进行。
几天后,齐亚诺带着一小队绝对可靠的随从,利用外交掩护,悄然离开了罗马。
他们绕行曲折的路线,最终跨越边境,进入了瑞士。
伯尔尼的秋天带着阿尔卑斯山麓特有的清冷和宁静。
古老的钟楼,蜿蜒的鹅卵石街道,潺潺的阿勒河,一切都与南方阴谋弥漫的罗马形成了鲜明对比。
齐亚诺无暇欣赏这份宁静,他入住了一家不起眼的但安保严密的私人旅馆,焦灼地等待着接触的信号。
会面被安排在郊区一栋属于某位“瑞士商人”的静谧别墅里。
这里视野开阔,易于反侦察,内部陈设奢华却低调,当齐亚诺在书房里见到德意志帝国外交部长路易斯时,对方那副冷静甚至略带疏离的神情,让他刚刚稍许放松的神经再次紧绷起来。
路易斯穿着剪裁完美的深色西装,他并没有表现出胜利者的傲慢,但那种源于实力地位的从容和自信,却像一道无形的墙,让齐亚诺感到了压力。
毫无营养的简单寒暄过后,双方在铺着绿色绒布的长桌两侧坐下。
齐亚诺没有浪费时间,他直接从公文包里取出了一份厚厚的文件,推到了路易斯面前。
“部长先生。”
齐亚诺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镇定:“这是我方关于停战的基本条件和设想。”
路易斯微微颔首,拿起文件,却没有立刻翻阅,而是用看着齐亚诺,示意他继续。
齐亚诺清了清嗓子,开始口述那份墨索里尼反复强调的、最为关键的核心要求:“德意志帝国必须明确保证,贝尼托·墨索里尼领袖在意大利的绝对领导地位,以及意大利社会主义共和国作为一个独立自主国家的政治体制不受侵犯,这是所有谈判的基础,不容讨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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