懿都,东南青廊巷。
巷子的最深处,有一处破败简陋的宅子,院中长满了人头高的杂草,掩映着世人并不知晓的肮脏。
“吱呀”一声,朽木门被人从外面推开了,一刺着青龙花臂的壮硕男人恭恭敬敬退到一边,拱手低头:
“头儿!”
他口中的头儿是一约莫五十出头的瘦小男人,长得尖嘴猴腮,穿的金光满身。
猴腮男人叫莫老三,是懿都最大的武馆的东家,也秘密培养着一批打手。这些打手,或被雇佣去杀人讨债,或常驻擂台,靠日夜不歇的拼命替东家捞取钱财。
莫老三半眯着一双小眼睛,背手挺腹,板着身子进了院门。
“如何,把人抓回来了吗?”
“抓回来了,正在下头关着呢!”
莫老三听了这话,不由得哈哈大笑,干瘪的一张脸挤作一团,如同枯朽的树皮。
“办得好!”他很是满意。“这小子走了以后,害的老子亏了好大一笔钱,这次必须得让他加倍赚回来!”
他话音狠厉,又细又哑,更显得整个人尖酸刻薄。
花臂男却有些担心,看着莫老三说:“头儿,要是买他的人找回来了 ,可怎么办?”
“哼……”莫老三摸了把金灿灿的腰带,随即转头看向花臂男,眼中闪过一丝晦暗不明的意味。
花臂男会意,“是,是!”
这么块捞钱的肥肉,他可不会再让他跑了!
……
潮湿阴暗的地下室,充斥着各种腐朽的味道。
少年四肢皆被粗硬的铁索缚着,墨发披散,发梢沾满了血水。玄色的外裳紧贴着里衫,已经被血水完全浸湿了,显出少年宽阔的肩,劲瘦的腰线,流畅挺直的背。
周围安静得没有一丝生气,幽暗的室内,只听得见滴答滴答的水滴溅落之声,那是他肩头淌下的温热。
他很累很累,再也不想睁开眼了……
忽然,外头传来一阵悉悉簌簌的脚步声,时渊只感到眼睛一阵刺痛。
那脚步声离得越来越近,随之而来的是一阵阴冷的笑。
是他来了……
“头儿,就是他!”花臂男指了指被铁链绑着的少年。
莫老三半眯着一双小眼睛,笑得愈发猖獗。
他走过去,拨开时渊的头发,见到的便是一张煞白毫无血色的脸,还裹着干涸的血印子。
莫老三嫌弃地甩开了手。
花臂男见状,赶紧将自己的袖子凑了过去。
“头儿,这小子脏得很,您让小的动手便好!”
花臂男笑吟吟地等着莫老三将手揩到他衣袖上,怎知莫老三睨了他一眼,却是将手抹到他脸上,反复揩了两遍。
“你的衣袖,也脏——”
莫老三笑着看向花臂男,不一会儿,收回了手。
花臂男有些尴尬,只不停点头,“是,是!”
时渊被这动作惊醒,垂着的双手轻轻颤动。
莫老三打量了这少年一身,这才发现他肩头破开了一个极深的口子,都已经开始溃烂了,而地上竟淌着一大滩血水!
“怎么回事?”莫老三惊诧地望向花臂男,眼里掩饰不住怒火。
花臂男一惊,连忙解释,“头……头儿,这小的也不知道啊!这,我找到人的时候就已经这样了!”
花臂男话只说了一半,其实他们去找到人的时候,这小子还是能动的,但他想要跑,被几个兄弟来了套拳脚……要是他把这话也说了,头儿饶不了他们的。
“难不成,是被以前的仇家寻上了?”
莫老三面色一凝,这小子在上擂台之前,确实帮他干过几票杀人买卖,难道……
他恨得咬牙切齿,“不管怎样,这小子绝不能就这样死了,老子花了那么大力气才把人找回来,不是要他回来死掉的!”
说着,又看了眼时渊身上的伤,“现在就将他带上去,找个大夫给他治伤!”
“可是,这小子狡猾,万一跑了怎么办?”
“哼!你们都是窝囊废吗?这么个重伤的人还看不住?”
花臂男沉默地垂下头。
“看得住……”
“那还愣着干什么,老子等着发财呢!”莫老三斥道。
“是,是!”
……
花未眠回宫之后大病了一场,足足一个月没有再出摘星殿。
她出宫的消息自然是没有瞒过花纵颜的,花纵颜知晓之后大气了一场,连带着花未眠身边的丫头要责罚,只是被病榻上的花未眠拦住了。花纵颜知晓自己闺女的倔脾气,也没有办法,只能由着她,说了那两个丫头几句就罢了。
一个月来,源源不断地有补品送进殿来,花纵颜每日下了朝也都会过摘星殿来。
花未眠知晓自己一直这样下去不妥,却像是一只断了线的风筝,漂浮无根,做什么都提不起兴致。
连续一个月,梦魇不断,茶饭不思,整个人都瘦了一圈。
她想,她只是需要些时间。
流民的事情在她回宫后三日的时候就听说已经解决了。
阿瑾说:“当时司空大人明明已经将赈灾的粮食追回,并且派发了给城外的难民,谁知那些粮食还是被人动了手脚,第二日一早死了好些人。难民们一早又闹了起来,而守门的将领竟打开城门将人放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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