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为致命的是,赵空以特制银针,封住了他周身几处关键大穴,将其苦修多年的太平道功体彻底禁锢,此刻的他,与寻常老者并无太大区别。
然而,就在这万籁俱寂的子夜时分,王境那看似浑浊的眼眸,猛地睁开,眼底深处,一丝微不可察的精光一闪而逝。他悄然内视,察觉到丹田气海深处,一股被极力压抑的、微弱却异常坚韧的热流,正如同蛰伏的地火,缓缓复苏、涌动。这并非赵空禁制有所松懈,而是得益于数日前,南宫璩在被押解途中,冒着巨大风险,暗中将一枚米粒大小、色如碧玉的“解封丹”,藏于送入他囚室的粗糙饭食之中。此丹乃是太平道秘药,能于绝境中暂时激发潜能,冲击封禁。
“咔嚓……”
一声极其轻微、几乎细不可闻的脆响,自他右腕处的铁锁内部传来。一道发丝般的裂痕,悄然浮现。
王境眼中,瞬间爆发出积郁已久的仇恨厉色。他与大贤良师张角,亦师亦友,亲眼见证太平道如何从星星之火燃遍八州,也亲眼目睹张角毕生心血如何在朝廷大军与孙宇、赵空等地方势力的联手绞杀下,付诸东流,最终张角本人亦力战而亡。此仇,不共戴天!他暗暗发誓,只要一息尚存,定要叫孙宇、赵空血债血偿!
他阴冷的目光,瞥向隔壁囚室。透过栅栏缝隙,隐约可见南宫衍正闭目盘坐,似乎对外界即将发生的剧变一无所知,依旧试图维持着世家子弟最后的体面与镇定。
“梆——梆——梆——”
子时的更鼓声,自遥远的高墙外隐约传来。
几乎就在更鼓余音消散的刹那,监牢外侧的方向,突然爆发出一阵剧烈的喧嚣!惊呼声、奔跑声、金属碰撞声杂乱地交织在一起,其间清晰可辨“走水了!粮仓走水了!”的惶急呼喊。牢狱内的守卫一阵明显的骚动,火光晃动,脚步声凌乱,显然有一部分人被紧急调往救火。
天赐良机!
王境眼中精光暴涨,不再有丝毫犹豫。他低吼一声,全身骨骼发出一连串爆豆般的轻响,那枚“解封丹”的药力被瞬间催至极限,一股久违的力量感强行冲开部分禁制,涌入四肢百骸!
“轰!”
精铁镣铐在他骤然爆发的巨力下,应声崩碎!碎片四溅,打在石壁上,叮当作响。
他的身形如一道鬼魅般的轻烟,倏忽间便掠出了囚室。门口两名闻声赶来查看的守卫,只觉眼前一花,尚未看清来敌,便被王境以手作刀,迅疾无比地切中脖颈要害,闷哼一声,软软倒地。
王境心知时间紧迫,功体未复,绝非赵空之敌,更不宜恋战。他的目标明确——直扑南宫衍所在的囚室!南宫世家在荆州经营数代,根系深厚,只要救出南宫衍,凭借其影响力,未必不能重整旗鼓,再图大事。
掌风过处,南宫衍囚室门上的铁锁应声而断。
“南宫先生!随我走!”王境低喝,声音沙哑而急促,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
南宫衍愕然睁眼,尚未从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中完全清醒,甬道的尽头,火把的光芒骤然亮起,将一道挺拔冷峻的身影拉得极长。
一声冰冷的嗤笑,如同腊月的寒风,刮过寂静的牢狱:
“王境,果然……留你不得。”
赵空按剑而立,身着一套玄色铁札甲,甲叶在火光下泛着幽冷的金属光泽。他面容冷硬,眼神如鹰隼般锐利,死死锁定在王境身上。在他身后,十余名精锐的太守亲卫,皆身着轻甲,手持强弩,弩箭上膛,闪着寒光的箭簇,已彻底封死了王境所有可能的退路。
“赵空……”王境瞳孔急剧收缩,心猛地沉了下去。刚刚强行冲开部分禁制,体内气血尚且翻涌不息,面对以悍勇和剑术闻名南阳的赵空,以及他身后那些杀气腾腾的弩手,他深知,自己此刻的生机,渺茫如风中残烛。
第一百七十七章雨薇夜谏
太守府的书房,同样是烛火通明,却与监牢的阴森死寂截然不同。这里的气氛,凝重而肃杀。
孙宇并未安寝,他独自立于一副巨大的南阳郡舆图前。地图以精细的笔触,勾勒出山川河流、城池关隘。他的指尖,正缓缓划过伏牛山脉至育阳县那一段曲折的线路,眉头紧锁,陷入深沉的思虑。
书房门被轻轻推开,赵空大步走入,带进一股外面的寒气。他先是解下沾了些许雪沫的披风,挂在一旁的架子上,然后走到孙宇身侧,沉声汇报:
“大哥,王境已被重新镇压,打入特制的水牢,加派了双倍守卫。但他此次竟能险些冲破银针封禁,南宫璩暗中相助一事确凿无疑。这表明,南宫家的死忠分子,仍在暗处活动,不可不防。”他顿了顿,语气愈发凝重,“此外,我们安插在伏牛山的暗桩,以及……一个时辰前城门巡夜士卒截获的匿名线报,内容吻合,皆指证汝南袁氏的私兵,约三千人,已化整为零,秘密潜入伏牛山南麓。”
孙宇的目光依旧停留在舆图上,声音平静无波:“线报来源?可信度几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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