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乡卫生院，已经是下半夜了。只见到处黑灯瞎火、大门紧闭。宋思哲上前，用力拍门。值班的老头披着衣服，伸出脑袋，问了一句：“找谁？”
宋思哲答：“急诊！”
值班老头连忙打开大门，把他们一行五人放了进去，然后，去后院，叫醒了值班医生。
值班医生打着哈欠，揉着惺忪的眼睛，走进诊疗室。
灯光下，许秀芹定睛一看，值班医生是个年轻的男娃娃，一脸稚气，心里顿时凉了半截。
值班医生问：“咋回事？”
许秀芹指了指躺在诊疗床上的崔莺莺，说：“受伤咧。”
值班医生问：“伤在哪里？”
许秀芹掀开崔莺莺身上盖的棉被，指着崔莺莺的裤裆部位，说：“这里。”
崔莺莺身上，还是挨踢时穿的裤子，没换，裤裆部位血呲糊拉的，看着挺吓人。值班医生惊讶地问：“私处受了伤？伤得不轻啊！”见许秀芹轻轻地点头，值班医生接着说：“这伤，我看不了。”
许秀芹听见这话，心里的一块石头，反而落了地。暗想：“谁稀罕你看！你看，我还不放心呢！”转念一想，许秀芹又很害怕，害怕值班医生，接着来这么一句：“转县医院去吧！”果真如此，可怜我莺莺女儿，又得多流好多血，连累宋老师和两个后生，多受好多累哟！
谢天谢地！值班医生没让转院，而是说：“我们卫生院，唯一的妇产科医生，回家去了。就在邻村，不远，我去帮你们叫她。”说完，风风火火地去了。
不一会儿，他领着一个中年女医生疾风闪电一般奔了进来。不用问，这中年女医生，就是妇产科大夫。她一进诊室，就下达指令：“请男士退出门外！”
宋老师、两个后生自觉地走出门去。门外寒风凛冽、令人瑟瑟发抖啊！
许秀芹盯着值班医生，迫切想知道，他也是男士，他会不会退出门外呢？许秀芹思想保守，很不愿意让男人看到女儿身上不该看到的地方。可是，他可以例外吧？毕竟，他是医生啊！
值班医生倒是很自觉，他也跟随着其他男士的脚步，往诊室外走。许秀芹心中不免有些庆幸。没想到，值班医生还没有走到门外，就被妇科医生叫住了：“小李，你别走哇！留下，给我当助手！”“哎。”值班医生留下了。许秀芹觉得，眼看着一个男人，看女儿的私密部位，挺尴尬的，挺伤心的。虽然她自己是女士，她也没留下，而是走出诊室，在外面等候。
不知道等了多长时间，反正是大伙的身子都冻僵了、腿子都站麻了，诊室的门终于打开了。
妇科医生摘下口罩，一脸疲惫，十分不满地问：“谁是这孩子的家属？”
许秀芹上前答话：“我，是我。我是她娘。我闺女她……”
“阴道壁破裂。伤口已经缝合了，血，止住了。”妇科医生说完，严厉训斥许秀芹：“怎么搞的？！让这么小的孩子，受这么重的伤？”
许秀芹怯懦地回答：“踢的……”
妇科医生惊讶得瞪大了双眼，仿佛看见了凶神恶煞：“踢的？！谁踢的？！”
许秀芹恨得牙齿痒痒，大声吼道：“她爹！”
妇科医生四下打量了一番，指着正蹲在地上抽烟的宋思哲，厉声骂道：“你不是她爹！你是个畜生！！”
宋思哲站起身，回怼道：“我本来就不是她爹！我也不是畜生！”
妇科医生呆住了，反问：“那……你是？”
宋思哲闷头抽烟，没有吭声。
许秀芹代为回答：“他是我女儿的老师。”
“啊！对不起，对不起，误会了！”妇科医生很不好意思，连声道歉，接着，又问了一句：“那……他的父亲呢？”
一位后生说：“到隔壁湾子里，抹牌赌博去了！”
妇科医生恨得咬牙切齿，道：“我真没骂错！把女儿踢成这样，他还有心思去打牌！真是畜生！”扭头，她对许秀芹说道，“你女儿伤得不轻，需要住院观察两天。你留下来，陪伴女儿。其他的人，请回吧！”
许秀芹吞吞吐吐、欲言又止：“一共……得花……多少钱呀？”
妇科医生还没开口，宋思哲抢先说道：“钱的事，你不用担心。这点钱，你先用着。如果不够，我再想办法。”说着，他掏出兜里的钱包，硬往秀芹手里塞。
许秀芹推辞道：“这这，宋老师，怎么能让您花钱呢？”
宋思哲无奈，只好说：“就算我借给你的，你以后有钱了，再还给我，行了吧？”
许秀芹这才连声道谢，收下了钱包。
看着宋思哲和两位后生抬着竹床离去，风，依旧凛冽刺骨；天空，还飘起了鹅毛大雪，许秀芹不禁打了一个寒颤，两行泪水，顿时夺眶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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