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凛身子微微颤抖，光影照在他脸上，投下明暗交错的影子：
“都是朕的错，朕当年刚愎自用，被人蒙蔽，害死了朕最心爱的女人，还对自己的亲生儿子不闻不问。”
“都是朕的错....”
司徒晋死死攥着双手，玄沧说的每一个字，都如一把锋利的尖刀，狠狠扎进他的胸口。
儿时的记忆虽已忘却，但这么多年司徒凛对他的漠视却是事实。
若不是舅舅一家将他带离京城，他如今怕早已是一缕幽魂。
若不是萧枫从小的陪伴，他或许也成了一个暴躁自私的人。
掌心传来柔软的温度，司徒晋侧眼看向身边的人。
苏樱眼中的心疼化解了他身上的戾气，他勉力压下胸口的痛楚道：
“父皇，皇后谋害后妃，混淆皇室血脉，太子勾结肃亲王，意图谋反，还请父皇早下决断！”
司徒炎虽早已从苏樱口中得知自己的身世，然此时再次听到，他仍然不愿意相信。
他声嘶力竭的喊道：“不，这不是事实，孤是太子，母后，你说说话呀，孤是父皇的儿子，是名正言顺的太子。”
皇后此刻也从回忆中惊醒过来，看着屋外茫茫夜色，她自知自己如今的处境。
望着皇上和司徒晋布满杀意的双眼，她跪在地上，双手拉着皇上的衣角求道：
“皇上，他们撒谎，他们根本没有证据，太子就是你的亲生儿子！”
玄沧上前说道：“皇上，臣有证据，肃亲王不能食用栗子，他对此物过敏，而太子刚好也有此症状，但皇上却能食用栗子。若皇上还不信，可以滴血认亲！”
司徒凛此刻看着太子的脸，越看越像肃亲王，他怒容满面地对着身边的人说道：“取两杯清水过来！”
皇后此刻彻底慌了神，哪里还有往日的庄严，司徒凛看到她眼底的慌乱，心中瞬间有了定论。
司徒炎见要滴血认亲，自然是不肯从的，他奋力挣扎，司徒晋上前直接取出手中的剑朝着他手指狠狠割去。
两滴血滴在碗中，众目睽睽之下，两滴血始终没有相融。
司徒炎大喊道：“你们，你们定然动了手脚。”
司徒晋讽刺一笑，上前割破自己的手指，那血刚滴入进去没多久，两滴血便相融在一起。
司徒炎此刻彻底崩溃了，若他是司徒凛的儿子，就算皇后做了错事，他起码还有一丝生机，如今是生机全无。
皇后此刻终于彻底败下阵来，她瘫软在地，良久，将头紧紧伏在地上，边磕边喊道：“皇上，求您看在往日的情分上，饶太子一命，臣妾求您了！”
“往日情分！”司徒凛突然大笑起来，笑声里满是悲凉与讽刺，半晌，他止了笑声。
俯身盯着皇后，一字一字说道：
“你现在开始谈情分，你下毒想让朕死的时候怎么没见你念及半丝情分。”
“你这个贱人，骗了朕二十多年啊！朕若是饶了你，朕百年之后如何面对九泉之下的贤妃。”
“你让朕恨了自己的最爱的女人二十多年，你让朕后半辈子只能在痛苦自责中度过。”
“你让朕亏欠自己的儿子二十多年，朕这辈子都弥补不了。”
眼见司徒凛不为所动，甚至眼底的恨意更加明显，她自知自己难逃一死，但还想争取下。
她跪在地上爬到司徒凛面前，涕泪横流：“臣妾知道错了，臣妾愿意一死，只求你能放了我儿。”
司徒凛嫌弃地用力推开她，寒声道：“皇后言行失常，疯言疯语，德不配位，打入冷宫。”
“太子意图谋反，幽禁东宫，所有参与谋反之人尽快捉拿归案，若有违抗者，当场斩杀！”
皇后眼见着哀求无用，心中怨毒无比，咬牙道：“司徒凛，你这样对本宫，本宫做鬼也不会放过你，你一定会有报应的，你不得好死。”
“哈哈哈，我给你下的毒药根本没有解药，本宫在地下等着你！”
他的咒骂最后只换来一句：“把她的嘴堵上，朕不想再听她说一个字。”
下一刻皇后的嘴被一块破布堵住，再也说不出一个字。
她绝望地看着眼前这个男人，心如死灰，她知道冷宫并非她日后的归宿。
等待她的将是死亡。
这一夜，京城之中看似平静无波，却暗流涌动。
司徒凛拖着疲惫的身体缓缓坐在龙榻之上，眼底是失望过后无尽的悲凉。
他怎么也想不到不过短短数日，他的前半生看似风光无限，却成了别人手中的一粒棋子。
他掏心掏肺对待自认为亲密无间之人，却在暗中将他算计半生。
他将自己亲生的儿子放在边陲之地，任其自生自灭。
将别人的儿子视若珍宝，倾尽心力培养。
如今看来，他的半生筹谋终究成了别人眼中最大的笑话。
他满含愧疚地看向身边比他高大的司徒晋，眼底的心疼溢出眼眶，良久，他满含清泪说道：“都是朕对不起你，朕负了你的母妃，皇后说的对，朕不配......”
司徒晋终于知道了自己母妃逝世的真相，他看着眼前数日不见却苍老了许多的父亲。
心里的滋味无法言语，作为一个君王他将国家治理得井井有条，作为一个父亲，他却亏欠了太多人。
他不想评判他的失责，但也同样不愿意去原谅。
小时候无数次需要父爱的时候，他从未出现。
如今他已经不需要了，他即将成为一个父亲，看着苏樱高高隆起的肚子，他满含柔情地伸手摸了摸，轻声说道：“我们回家吧！”
他如今只希望腹中的孩子能平安来到这个世上，他会好好爱他，连同自己曾经失去的那份父爱。
司徒凛看着司徒晋小心翼翼扶着苏樱走出大殿，曾几何时，他也是如此满眼温柔期待着孩子的降生。
可终究是他的疑心自大毁了原本美好的一切，他突然后悔了，若她没有将贤妃纳入后宫。
或许她仍然是当年自己初见她那般明媚美好。
只是一切都已成为生命中那永远无法弥补的遗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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