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椅子上沉默了许久，直到桌子上的开水渐渐没了热气，重新变为一杯凉水后，委员长才长叹一口气，似乎做出了某种重大决定，对一直站在门口的侍从吩咐道：
“通知戴雨农，让他马上到我这里来一趟！”
说完，就闭上眼睛，手中无意识地转动已经凉透了的水杯，哪怕水杯里的水洒在桌面上也毫无反应。
接到通知时，戴笠正在组织手下的一群站长在开会，国军撤退到山城后，在上海和南京的谍报组织受到了严重的打击，基本上都处于瘫痪状态。尤其是南京方面，更是连一点有用的情况都不曾传出来，这让自诩手眼通天的戴老板感觉像是瞎了一样。
尽管经过多方努力，但进展一直不如意，所以，戴笠召集所有情报系统里的高官，想要集思广益想出一个可行的办法，来打开现在被动的局面。
会议刚刚开始，甚至戴老板刚刚说完事情的严重性，还没有轮到高官们发言，就接到了秘书传来的消息。
委员长要见他。
天大地大，没有任何事情能大的过委员长，而且老头子还发了话，让他立即，马上去见他，所以好不容易集齐大部分高官的会议，刚刚开始，便宣告结束。
一路上风驰电掣，顶着一头汗水的戴笠匆匆赶到委员长办公室时，时间刚刚过了十分钟，站在那里稍稍平复了一下乱跳的心脏，这才示意秘书通报。
得到了委员长的允许后，戴笠才走进了办公室，站在委员长的面前。委员长威严的眸子上下打量了一下这个一直跟在他身边鞍前马后的学生。本来一肚子的火气突就消散了不少。
本来准备砸向戴笠的照片，也被委员长轻轻地推到了戴笠面前，示意他看看照片再回话。
戴笠并不知道委员长急匆匆地叫他来是发生了什么重大的事情，但看到委员长罕见地沉默表情后，戴笠的心也一下沉入到了谷底。
他太了解眼前这个老人了，固执、狠辣、果决，能让他老人家沉默的事儿不多，但每件都是非常棘手的大事。
果然，戴笠拿起手中的照片后便被照片上的一幕幕给惊呆了，挑在刺刀上的婴儿，剖开肚子的女人，绑在木桩上刺死的士兵，拎着人头笑得开心的鬼子士兵。以及塞满整个河面的死尸。
饶是杀人无数的军统头子戴笠局长也惊得差点把手中的照片掉在地上，稳健的手开始颤抖，头上刚刚下去汗水又重新流淌下来。
不用问委员长，这些一定小鬼子在南京的所做所为，抬头看了一眼仍然闭着眼睛的委员长，戴笠心一横。沉声地对委员长道：
”属下无能，请委员长责罚，但请委员长给属下一次机会，我会启用所有除奸队员，对所有日本人实施对等的报复措施。请委员长批准。”
委员长似乎没有听到戴笠的请示，依然闭着眼睛没有出声，一时间办公室内陷入了死一般的沉默。
足足一分钟的时间过后，戴笠终于忍不住，朝委员长敬了一个礼后，咬咬牙，就准备回去布置，如果不让小鬼子付出惨痛的代价。他就不配当这个人人惧怕的军统头子。
就在他要走到门口时，甚至手掌已经接触到了门把手，身后响起来委员长的声音。
“雨农啊，你还是太冲动了。”
听到委员长的声音，鼓起勇气要离开的戴笠连忙转过身，朝委员长低下了头，等待委员长的训诫。
“现在木已成舟，我们激烈的报复，除了让自己痛快一点，还有什么作用？更何况，形势比人强，正规军都大败溃输，就靠那些潜伏的特工又能起到多大的作用呢？当务之急，我们要让国际上知道日本人的残暴，唤起欧洲国家的同情心，帮助我们对付日本人，甚至制裁日本人。如此这般，我们就有了和日本人掰手腕的资本。”
虽然觉得委员长这招儿并不靠谱，也没有什么卵用，但委员长发话了，戴笠不得不遵守委员的指示，只是心有不甘的戴笠还是大胆地请示委员长道：
“委员长，属下认为，我们在寻求欧洲国家帮助的同时，是否可以同时开展对日本人的报复行动，这样即可以给百姓以信心，也可以让欧洲看到我们抵抗的决心。”
委员长沉思了一会，才缓缓摇头道：
“暗地里的报复我不反对，但最好不要弄得太大，一但欧洲人认为我们与日本人是互相残害，可能会对此事有别的看法，那样对大局不利。而且，如果日本人在欧洲插手之前，借此事掀起更大的事端，我们没有能力彻底打退日本人的进攻。”
说到这儿，委员长离开了座位，来到戴笠面前，轻轻地拍了拍戴笠的肩膀，温和地说道:
"我与你一样，听到这个消息后，想着不管一切，孤注一掷地与日本人干一场，只是国力衰弱，如果只顾着发泄心中的愤恨，于你我个人，于国家而言，都是毁灭性的打击，要知道，国家正处于多事之秋，外有列强入侵，内有红党作乱，日本人毕竟是外族，国人齐心协力，断不会让日本人绝了我汉家天下。反而是那红党，有越来越强的趋势，将来必会成我党的心腹大患，亡国之症，不在外而在内啊。”
对于委员长的说辞，戴笠也深有同感，只不过事到临头，总要解决眼下最紧要之事，红党虽然威胁渐大，但总归能坐下来谈谈，大不了天下二分，总有国党反攻之日 。但日本人不同，他们没有人性，他们想要的是中华的大地，而不是汉家后裔炎黄子孙。
只是委员长下令，戴笠也不得不遵从，离开了委员长办公室后，戴笠立刻来到了侍从室，让他们联系各国大使馆，报社，将照片复印多份，并拿出委员长亲自撰写的新闻稿，同一时间发行天下，来了个天下皆知。
……
此时的李应，正漫步在山城的街头，湿润的空气打在脸上，让李应的精神为之一振。心下不禁暗自焦急，山城，可以说是国党的最后一重镇，山城若失，国军亡矣。
也就失去了东山再起的机会，除了远走疆藏，再难重返中原之日。如果真有那么一天……。
李应仰起脸，迎着湿润的空气，自己或许真的就百无禁忌，杀他个天昏地暗，日月无光。
而暗自感慨的李应，一辆轿车停在了他的面前，三个大汉走下车来，站到李应的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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