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妈怔怔地看着卢巧思，或许是她这句话说中了她心里的隐忧，又或许是她这句话说得太过轻飘飘，分量却实在沉重，一时之间她竟然无话可说。
知道卢巧思一个人回国还开起了庄园这些都没让她觉得惊讶，但她惊讶的是这么多年过去后，卢巧思竟然现在会是独身一人，也更惊讶她打算一个人在国内住到老去。
也是因为这个事实，她才没办法不多管这个老朋友，才更亲近这个老朋友。
说来卑鄙，但她心里都是这样想的，因为清楚这个老朋友现在有多需要人关怀，她才能放心去跟老朋友去叙旧，因为她知道她们之间的关系再也不会断开。
连卢巧思这样会为人处事，性子开朗的人也跟子女处不好关系，那她呢？
卢巧思一眼就看出了舒妈眼底的沉重，她轻叹一声，又扬了笑容，“你又多想了不是？我这边也没有跟你说的这么糟糕，在国外其实过得也挺好，孩子们也都挺孝顺，只是生活在不断改变着，像我这年纪却希望身边都不变，人老了没能看开，反而越来越怕失去了，越来越容易想东想西的，我只是意识到了这一点才避开他们的。”
“其实这也不是重点，重点是活了这么多年我也想要自由。”
舒妈见卢巧思又恢复过来，她也跟着放松了一些，“你还不自由？你要是不自由，那我现在天天都是背着枷锁活了。”
“我现在未必不自由，可是素慈你是真的在背着枷锁活……”
卢巧思收了笑容，“那天我也跟你说过我现在的近况，我第二任丈夫才是我的初恋，我被我父母左右着嫁了不喜欢的人，也有了两个孩子，在一起也过了十年，到最后感情没有处出来，亲情却有了，可是还是因为那所谓的感情分开了，我都开始认命了，但是对方却不认……”
“那天我听你说现在有一个孩子特别喜欢舒曼，追的也很紧，你说希望舒曼嫁过去就是享福，希望舒曼能过得理智……要是真的嫁给一个自己不喜欢却喜欢自己的人，而舒曼心里现在已经有了人，像我这样的经历就是前车之鉴……”
“第一段婚姻里委曲求全，我也不是铁石心肠，作为夫妻，作为父母，作为子女该有的本分我全都做到了，可是你看我是什么下场？我的第一任又找到了第二春，所幸孩子们都到我手里了，我害怕孩子们有创伤，小心翼翼地照顾着他们，可终究还是伤害到他们了……后来我爸爸妈妈先后离世，给他们办合葬墓的时候我既难过又愤恨……素慈，我说实话，我真的恨我的父母左右了我……”
“我的第二任他的妻子早逝，我们两个在一块了，但是，没能熬过一年……是我先提的离婚……”
“这时候我又想父母又恨他们，我想念他们在身后我可以回去跟他们一起生活的日子，又恨他们既然左右了我，为什么不能多陪陪我……”
卢巧思红了眼，她长长吐了一口气，打开提包要翻纸巾出来，这边舒妈早已翻了出来，递给了她。
她接了纸巾，轻轻按眼皮，“我们那晚在一块聊天，后来又见了你的孩子们，你不知道我有多羡慕你，可是我又担心你，素慈……对于已经成年的子女，他们宁可父母无能，也不希望父母强势……你太强势了，要是我们当父母的真能庇佑孩子一辈子，能活得比他们还久，那真没什么，可是谁能保证什么呢？你到时候留他一个人，你把他的生活完全掌控了，你让他去依靠谁？”
“你家的舒曼既然已经成年，又有能力，那你就应该撒手了……我原先看着你跟舒曼相处，我还以为你已经太着迷于把握权势财富，把这个孩子也当棋子用了，可是你竟然能说出刚才那段话，你对这个孩子也有感情，那你就应该为她好，虽然只见了你们孩子一面，却也都有些了解了，舒曼要是跟舒宛那样的性子，你是得操心一辈子，可是她们两个不一样，你拿着照顾舒宛的方法去照顾舒曼，你觉得能照顾好吗？”
卢巧思沉声劝道。
舒妈这会儿听了太多的话，她心里乱得厉害，听到卢巧思这样说，她张了张口，却不知道要说什么好。
顿了顿，她别开脸，“那他们两个我不都得考虑吗？”
“说到他们两个，我倒是觉得你的担心都是多虑了，这两个孩子都是很稳重的孩子，哪怕卿云还小，可是那孩子心思太纯净了，他眼睛里要是只有舒曼，你还怕他心里还能再多放一个人不成？”
“你跟我都是年过半百的人，也都阅人无数，我这边都敢打保票没有见过他这样纯净的孩子，你不也是因为这孩子纯良才没有一知道就急不可耐的去拆散他们？你这么固执的人看到他拐走了你的舒曼都没有迁怒于他，何尝不是证明了他是一个值得信任的孩子呢？”
舒妈叹了口气，“你都看得明白，我又怎么不会不明白，我还担心他们两个走不到最后……”
“你又想要他们听话，又想要他们过得好，可是就算是我们当父母的，难道自己的生活就整理的很好吗？自己的心情，自己的心愿都如愿以偿了吗？”
卢巧思毫不客气地揭短，“素慈，我就是觉得你现在想要的太多了，你一点都不放下，你怎么可能还能要得更多？不算着自己能拥有多少，一个劲儿的往前走，往自己这边划拉东西，一个人身边的位置就那么一点，你划过来别的东西，丢的有多少你自己都不知道了……”
“我是来听你揭我短的呀？”
舒妈苦笑着说道，“照你说我现在就只能接受他们两个了？以后他们两个过成什么样我都不用管……”
说完也不等卢巧思回答，她摇了摇头，“我做不到，什么都可以，就是我的孩子们我不能放手。”
“你就倔吧！”
卢巧思也摇头，说到这里她也知道说的太多了，再说下去也没用，“走吧，我们去做做美容放松放松，这也不是一时半会儿能解决的事儿，你既然没打算跟他们坦白就先理清楚吧，到底是为自己还是为孩子们你自己先理清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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