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你的骨头一寸寸碾碎,将你的血一滴一滴的放完,将你作为人的良知抛给野狗啃食,作为人的骨气弃于荒野发臭。”
“你才能融进去,才能活下去。”
卫亦舒微微喘着,只觉得现在的一切都恍然陌生起来。
“我……”
她要说什么。
说她知道,说她会做到这些。
卫朝安走到她面前,握住她的手,将佛珠放在了她的掌心。
卫亦舒试图抓住他的手,却被他放在了自己的掌心中。
温暖,干燥。
“我从无数个粘稠湿冷的梦中惊醒,我希望你,不要走到我这一步。”
他的忠告来得太晚,又太早,不,是一点也不合时宜。
“我知道。”
卫朝安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看着她。
“我想活下去,仅此而已。”
避开了,就好了。
她哪都不去,就在卫家,就在院子里。
就守着那一棵青梅和那一院的海棠。
“我知道。”
卫亦舒茫然的伸手擦去脸上的湿润,“我可以永远当作看不见,当作听不见。”
卫朝安拍了拍她的头,无声的告诉了她答案。
不知过了多久,卫斯越才寻到她这里。
卫亦舒就那么坐在地上,看着底下的荒野。
他将披袄放在她肩上,就这么陪着她坐着。
等到卫亦舒觉得自己眼睛看得有些发疼的时候,才慢慢起身,拍了拍衣裙上的草屑。
“回家吧。”
小红等人在马车上等着,见了她回来,连忙把汤婆子给她。
“我们回去就喝一碗热汤才好。”
小红揉搓着她的肩膀,试图把凉意从她身上赶走。
卫亦舒却是倦极了,靠在车厢上闭目不言。
卫斯越问了几次,都被卫亦舒随意扯了几句避开了。
她忽然觉得日子慢了起来。
秋日冗长,却是最好晒太阳的时候。
卫亦舒就时常坐在院子里晒太阳,偶尔会看会书,或是练一练字,等医师过来诊脉,然后回去泡药浴,等到太阳落下来,她就去房里解九连环。
她觉得自己已经冷静下来了。
卫朝安的话如同台风过境,最初的恐惧抗拒已经挨过去了。
卫斯渺也是在这个时候赶回来的。
除了他,袁从简也过来了。
卫斯渺几乎是一路小跑着到了卫亦舒这里。
见她坐在院子里给一盆菊花浇水,立刻就叫了人把一盆盆的菊花往院子里搬。
“我在江全看到的,知道阿姊一定喜欢。”
卫亦舒看着那些菊花,笑着道“确实很喜欢。”
卫斯渺闻言越发开心,这才想起袁从简,“袁阿兄来了。”
卫亦舒起身去更衣,“你该带着他厅堂小坐相陪才是。”
卫斯渺不以为然,“阿兄与我相熟,不拘小礼。”
“而且我担心阿姊。”
虽然卫亦舒给他写了许多信,却还是惦记着她的身体,一路上恨不得插上翅膀飞回来。
卫亦舒催促他赶紧去陪客,卫斯渺这才去了厅堂。
卫亦舒到厅堂时,袁从简正在和卫斯渺说话。
一进去,袁从简就起身行礼。
“卫阿姊。”
卫亦舒笑着入席,“你们倒是很快。”
袁从简等青衣上完了茶水,方才开口,“卫阿姊的身体好些了吗?”
“好了许多,你挂心了。”
袁从简点了点头,方才和她说起京安的事。
“父亲要先去京安,着我先留在宛南,恐怕我要叨扰阿姊几日了。”
“宛南民风如此,袁大郎若是出行在外,恐怕得多带上一辆马车。”
袁从简故作不解,“这又是为何?”
卫亦舒噙着笑,“袁大郎该是很受宛南女子们的喜爱的。”
袁从简先是诧异,继而失笑,“从简是个很听劝的人,若是出行,一定听阿姊的,备上两辆马车,若是与竹如同行,就备上三辆。”
打趣完了,卫亦舒还是叫人送他去梳洗更衣。
“北院里有几处院子,你喜欢哪处就住在哪处。”
袁从简一一应了,他也实在倦得很,起身和卫斯渺一同去了北院。
卫斯越回来得迟了些,听到雪融说卫斯渺回来了,嗯了一声就往卫亦舒那里去。
“还给您带了菊花呢。”
卫斯越看了他一眼,“我知道了。”
卫亦舒才到院子里,卫斯越就已经过来了。
手中还拿着一个匣子。
卫亦舒看着他额头上的汗,颇为好奇,“你这是打猎骑马去了?”
问归问,还是拿了帕子给他擦汗。
卫斯越等她擦完了,才将手中的匣子小心打开捧到她面前。
里面盛着一对瓷娃娃。
正是卫朝安与卫亦舒的母亲。
卫亦舒看着娃娃,伸手摸了摸,从匣子里拿了出来,看了许久,才道“很像。”
见她展颜,他方才舒心,将匣子递给了一旁的小红,然后将她身上的披袄拢了拢,“听说袁家阿兄来了,我去见一见,等下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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