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青苍久岚和青苍鸾女归西之后,屠缪就有些一蹶不振,他不上九重天讨兵攻打神农,也不去找扶郁商量对策。反倒是住进了峻祁之山中,青苍久岚曾经的闺房,惹得鸾族小仙们都战战兢兢的,大气也不敢出。
我帮了锦莳一个大忙,那日灭了青苍姑侄俩后,又神火一片乱扫,替她除了峻祁之山的大半精锐。从道义上来讲,苍梧灭峻祁,十分之名正言顺。
甚至挑不出一点错处来。
我很想去西方白帝处看看苍梧之民、三姐凰泠、长琴和重黎君,当然,还有最重要的,见一见意玄。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从前不曾觉得这么难受,可如今实在是心里想得发慌。
可锦莳不肯我走,先是假情假意:“你帮了我这么大的一个忙,我不好生款待你一番,怎说得过去?在我们神农住上一段时间,又不会委屈了你。”
后是好言央求:“现在天界都传,我朱襄锦莳好算计,拿你当刀使。不但令神农兵不血刃地就解决掉了峻祁,还半分没令自己的名节受损。”
我斜眼看她,有些无言以对:“你还在乎名节这等虚物?”
锦莳笑吟吟地不答,只是看着我狡黠地笑,像是在打什么算盘。
我扶额叹息,单刀直入地问她:“直说吧,是不是需要我帮你再解决个幽都之山?未野曾经负我,虽然我已气消,都是些年轻时的糊涂事,但拿此当作借口,灭掉幽都还是不错的。”
锦莳一副惊讶状,“年轻时的糊涂事?”她扒拉着手指头,“我算算啊,也就大概大半年以前吧,怎么就算年轻时的糊涂事了?”
最后,她打趣道:“我看是自你同意玄定了心意,你便开始故作老气横秋了起来。明明是两万岁不到的年轻漂亮小女仙,总是要装出一副老气沉沉的样子。”
我同意玄早已完婚这句话,在我嘴边险些溜出,我面色有些古怪地看着她,只是不答。
她奇道:“怎么?我提起他你竟像是有难言之隐似的?难道…”
她忽而又义愤填膺起来,“难道,他竟也是个负心的?”
瞧着她那副真是十分为我着想的样子,我还以为她是真心希望我好,谁料她的下一句话几乎使我惊掉下巴。
“若是意玄那厮也负你,不如你考虑考虑我大哥如何?朱襄明轩,神农储君,为仙宽厚老实得紧,长得又不赖,不会委屈了你。更何况,有我做担保,他绝不会负你!他若是负你,我先替你将他大卸八块!”
我干咳了两声,不敢看锦莳因为盘算什么开心事而亮晶晶的眼睛,“不劳帝姬挂心,我同意玄…”我刻意顿了一顿,“我们挺好的。”
锦莳见算盘落空,只是短暂地沉默了一下,便将话题又绕回了幽都:
“那幽都神君未野,死了夫人,半点伤心样子都没有。听闻府里连块牌位都未给鸾女立,此等狠心绝情之人,确实是不如深情的意玄上神的。”
我再次默然许久,“现在外面的传言,都开始传他深情了吗?”
锦莳笑着拍了拍我的手,“你且在我这里多住些时日,你我才当真算是姐妹情深,当年轩辕丘一同关禁闭,苦海里蹚过来的交情。”
连山宫最华丽的一处宫殿,被临时征召,作为我的行宫。听闻里面本来住着个客居居烈的赤水氏姑娘,听到要搬出去,还好是哭哭啼啼了一番。
奈何帝姬的威仪大,她不听也得乖乖听话。
而这半是客居半是软禁在连山宫的日子里,锦莳又变着法儿的让我与朱襄明轩偶遇。
我去练武场练剑,朱襄明轩刚巧在打拳。我去后院池塘喂鱼,朱襄明轩刚巧在读兵书。我去小厨房讨碗鸡蛋羹当夜点心吃,朱襄明轩刚巧在赏花。甚至我夜半时分借着起夜的由头想翻出宫墙,朱襄明轩又刚巧路过。
真是天可怜见儿的!
谁家储君吃饱了撑的在小厨房门前赏花啊!谁家储君在见朝臣的时候打拳啊!谁家储君在视察军情的时候读兵书啊!又是谁家储君大半夜的去那最僻静的宫道上溜达啊!
如此数日,我忍无可忍,终于忍不住,又去见了锦莳。刚一见到她那双比涂山镜的狐狸眼还要狡黠些的笑眼,我便心头一堵,直接开门见山:
“你究竟想何时打幽都?”
锦莳笑得从容不迫,“帝姬想何时打便何时打。”
听她的口气,我不由又是心头一哽,“全听帝姬吩咐,不敢擅定。”
“帝姬的意思是,今日便去幽都山口扎营吗?”锦莳的眼尾向上一挑,笑不见齿。
我实在是想早日做完她手中的刀,可又有点心不甘情不愿。勉强地点了点头,却听锦莳在耳边又是笑着:
“帝姬看着不太愿意啊,罢了,那便让那些黎民百姓受苦吧。反正帝姬灵力高,法力强,就是见了何等邪祟,也丝毫不惧。”
我皱眉问她:“这是何意?”
可锦莳一直在笑,直笑得我心烦,“这五方天界,从前是向来没有妖魔鬼怪的。可有人弄了个邪门的法子,天下便不太平了,甚至祸及人间。”
我这次是真的急了,“怎么回事?”
锦莳终于敛了笑意,一本正经了起来,“幽都也不用去了,幽都掌管的地界是幽州。我们直接去下界幽州看看,你便什么都晓得了。”
幽州,又是幽州。
那片我曾在细商和白虎识海中见过的密林,无数花仙草木仙和无数尚未修得人形却开了灵智的虎豹狼豺,正跪倒在一位悬于半空的人前。
那人穿着一尘不染的飘飘白衣,倒还真有几分像无欲无求的谪仙。
“我乃华胥开国功臣,华胥枝,今赐尔等饕餮功法,还人间一片妖鬼出、魔怪现的盛世。修习我门功法,便是旁门左道,不可再入仙籍。通过吞食人肉和仙体,以增功力。想退出的,现在还来得及,我华胥枝从不畏天,也从不惧仙!”
他这话一出,有几个胆小的便撒腿跑开,却也不见被拦,便越发跑得欢快。剩余的花草树木和百兽,则是从眼中射出狂热的光芒,目光都聚焦在场中的那人。
补卓!
他的那张脸化成灰我都认识,从九重天宣了那么多道旨,摆了那么多次谱,我怎会忘记。
锦莳轻声在我耳边说道:“他便是当初害你被困无神之地的丹枝,天界惶惶,都因他而起。你说,这人是不是该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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