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青转头迎着从北面吹来的晚风，形势渐渐明朗。宋青道，“我们也去燕国！”
“为甚么？”孝城不解。
“因为天子在燕国！”宋青道，“你这件事没办好，那么便用你的性命办好下一件！”
“是！”孝城颔首道。
——
秋来了，但暑气还在。
一个老人快活地同几个孩子在院中玩耍。
院中有一个浅水池，水面上飘着龙船花花瓣，深浅只能没过大人的膝盖，但这样的池子却是孩子们的最爱。
百越偏南，当九州秋高气爽的时候，百越却仍然是夏末的季节，所以这样的玩水游戏在百越的孩子们中非常受欢迎。
那老人身穿长纱厚衫，玩得热了，不顾妻子的担心，硬是脱了外衫，只留了一件薄薄的枯霜色内衣，同孩子们继续玩耍。
“也不怕着凉了？！好不容易能下床呢！”一旁的百越王妃抱着那老人的衣服还在骂骂咧咧。
是的，这位老人就是百越王，世子玄塔的父亲，那个曾经举兵占据平陵阳阿，并与大周对峙数年之久并让大周太子战死沙场的百越王。
此时他还不知道，自己马上就会接到儿子从数百里外的天京发回来的奏折，而他的儿子将会是整个百越的噩梦。
“父王，”一个约莫三十岁的青年上前道，“天色快暗了，还是上来吧。”
这是百越王的庶子，玄徊，在百越同大周议和前，一直都是他率军守前线的。
“好玩！许久没完了！”百越王笑着，轻轻将水泼在玄徊的女儿，一个五岁的小姑娘身上，道，“又不凉！我暖和着呢！”复而又笑道，“等棨临大了，我也要这样同他玩！”
那小姑娘也不逊色，见自己被泼得全身都湿了，尖叫着大力泼水在自己爷爷身上，百越王的前襟一下子全湿了。玄徊见了，立刻叫道，“百琳！不许胡闹！”
你别拘着她呀！百越王道，又立刻转过头对百琳笑道，“敢泼爷爷的！你还是第一个！”
说罢又泼水在百琳的脸上，小姑娘的冲天鬏一下子便湿了，她三岁的弟弟见状，立刻跑来了百琳身边加入战斗。
这时一个侍女慌里慌张地跑来，呈了一封奏折给玄徊，然后又退下了。
百越王病重而玄塔又不在的日子里，政事都是玄徊代理的。
玄徊的目光从父亲还有孩子的欢笑中收回，翻看起奏折来。
“怎么了？”
百越王忽而发现儿子的脸色不对，便道。
“父王…”
“怎么了？”百越王妃亦关心地凑过来，道，“是不是玄塔…出事了？”
“是…”玄徊低语道，“出大事了…”
玄徊的神情脸色都不正常，百越王立刻丢了孩子们向岸上走去，跑来玄徊的身边，抢过了那折子看起来。
“怎么会这样？！”百越王一把将折子扔到地上，怒道，“怎么会这样？！他？！怎么敢？！”
“王爷！到底怎么回事？！”一旁的百越王妃见此焦急道，“是不是玄塔出事了？！他受伤了？！还是…”
“你自己看！”百越王怒道，“我倒宁可他死了？！”
百越王妃胆战心惊地拾起那折子，看完后脸色也变了，但是立刻为自己的爱子辩护道，“玄塔这么做…也是为了王爷您啊！”
“为我？！”百越王瞠目反问道。
“他…”百越王妃道，“他…也是不愿意看百越无食无衣，千荒百废啊！”
“所以他便瞒着我去打大周？！”百越王道，“趁着我生病不能理政的空档，带着我百越的百万雄兵去占领天京？！你！看！见！没！有！”百越王指着奏折怒吼道，“他逼死了大周皇帝！你以为九州能放过我们吗？！”
百越王的震怒使王妃哭泣了起来，但百越王还不解恨，继续怒道，“还想着让我去天京登基！好！好一个孝子！居然还记得我！我！我去天京！弄死他！”
百越王说罢立刻想着回自己的书房，却不想一个头晕眼花，差点倒在众人身上。
玄徊立刻上前扶起父亲道，“父亲大病初愈，还是不易动怒，这事就让儿子办吧，儿子替您从天京把弟弟带回来。”
“我怎么能不动怒。”百越王躺在儿子身上，方才的精神劲儿一下子没了。他虚弱道，“你去天京把他带回来，他如果不肯回来，便杀了他！”
“不用杀吧…”百越王妃插嘴道，“我已经是个快五十的人了，统共就留了这么一个儿子…不用杀吧？！”
啪！
百越王用尽力气扇了自己的妻子一个巴掌，怒道，“就是你平日里头惯着他，才会招致今日的祸事！别以为我不知道他私下里头是怎样的？！都是你这个做母亲的惯得！若不是他是我嫡子，我是正眼都不会看他的！”
“去！”百越王又命令道，“去让孩子们起来吧！天色晚了，该收收心了！”
“是。”百越王妃捂着自己被打红的脸颔首道。
“父亲，您息怒。”玄徊道，“我一定把弟弟活着带回来。”
“带回来也活不了多久…”百越王低声道，“他逼死的…可是大周皇帝啊…他活不了的…但是…”百越王认真地同玄徊命令道，“你还是要把他带回来，毫发无伤。”
“是！儿子一定会的。”玄徊颔首道。
“还有…棨临…”百越王道，“把棨临和青淼公主带到我这里来，他们不能有事，特别是青淼公主！”
“公主和世孙应该在暹江的世子府，”玄徊道，“公主喜欢那儿。”
“不管她在哪里，都带到我这里来。”百越命令道，“我要亲自看着他们，不能有事！”
“是，儿子明白！”玄徊颔首。
百越王下完令，由侍女们搀扶着回去，背后的浅水池流水淙淙，兴许是玩水玩久了，现下只觉得一身凉意。
秋来了，秋真的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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