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着阳台透进来的月光，蒋昱能看到柳笙垂着的纤长睫毛在颤。
时间比较晚，大厅的灯被关了，蒋昱也不想开，他借着柳笙怕黑的缘故，故意伸手把人往面前带了带。
“不是怕黑么？”，蒋昱低头问：“怎么这么晚还在学校？”
他说话时候的热气洒在柳笙脸上，声音很低，不像是要说事，倒像是在一本正经地谈情。
柳笙手腕不受控制地抖了抖。
他搞不懂这人怎么能变这么快，刚才在里面还不想和他有纠葛，现在又离他这么近。
过了几秒，他吸了口气，往边上挪，用自以为很冷的语气说：“我住校，不行吗？关你什么事啊。”
其实看上去别扭委屈得要命。
像是只要蒋昱说句话，他就会巴巴地贴上来，像以前一样撒娇讨宠。
蒋昱看着他赌气的漂亮脸蛋，也不跟他争，只说了句：“当然可以。”
他不清楚柳笙想好了没有，在这之前也尽量不想用其他方式影响柳笙的判断。
柳笙却是觉得一拳打在棉花上，好像蒋昱根本不在意这些，他用眼睛瞪着蒋昱，“你有什么话要说，没事我先走了。”
“有事”，蒋昱把银行卡塞回他手里，“这个不用。”
“你就是要说这个吗？”
柳笙皱起眉头，脑子里又闪过那天柳灿在家和他说的话。
关于他失忆时候的事，蒋昱去他家搬家，还被柳灿邀请去了一趟柳家的新别墅，回来的时候身上染着柳灿的香水味等等。
他心里一酸，干巴巴道：“卡里又没多少，不能随便刷，和我失忆的时候你给我花的钱差不多，而且你不是很缺钱吗？”
这话太直白。
柳笙想收回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他抿着唇，不再作声。
蒋昱沉默了一阵。
他背着光，俊逸的五官在黑暗里看不清神色。
就在柳笙后悔，微微动了动手指想去拉蒋昱的时候，蒋昱突然开口了。
他问：“然后呢？这点钱恐怕不够，你准备陪我过苦日子么？”
蒋昱的声音很冷。
从里到外冒着寒气。
柳笙只觉得身上的小毯子也没什么用了，一点也不温暖。
他承认，穿这么少来找蒋昱是有原因的，他恢复记忆了，脸皮薄，不好意思缠着蒋昱说复合，说不要分开的话，但心里总想着能和蒋昱有点什么接触，什么都行。
可三番五次被蒋昱的态度冷到，他快要难过死了。
于是搬出娇贵小少爷那一套，学着蒋昱的话一字一句地问：“所以呢？难道不应该还给你吗，你又不是我什么人，欠债还钱天经地义不是吗？”
蒋昱忙了一天，颇为疲惫，目光定在柳笙脸上，挪也不挪。
他被柳笙这串话气得头疼，用有些严肃的语气叫了一句：“笙笙。”
“知道了知道了，不要就算了，我知道你是好心人是大善人了。”
柳笙什么都不想听，他眼眶气红了，一下从蒋昱手里把卡拿走，想说把一切联系都删掉，两人就当不认识算了。
可是等把手机举起来，才想起来两人本就没有联系方式，什么电话号码和微信，通通没有。
明明在一起将近一个月，亲密到在一张床上睡觉，亲密到做那种事。
等分开十几天，才发现竟然什么联系都没有。
*
自从还钱一事碰壁。
柳笙在蒋昱面前扬言说以后再也不会来找他了。
他在宿舍住得很不好，宿舍同住的只有一个室友，那个室友还经常不回学校，晚上很黑，柳笙怕得要死，只能常常开着灯，放着手机音乐直到睡着为止。
梦里也不安宁，全是蒋昱的身影。
遍布在他思绪的每个角落，怎么忘都忘不掉。
害得柳笙时常捶着枕头骂蒋昱，说他是混蛋，说他这样捉弄人会下地狱的。
可过了一会，他又呸呸呸，红着眼圈小声说还是不要让蒋昱下地狱了，蒋昱这辈子已经很辛苦了，不够喜欢他其实也不怪蒋昱的。
他又不是人民币，不能保证谁都永远喜欢。
在学校住得不好，柳笙也不肯回家住，他又和单丛联系上了，也从单丛那里知道了一些残酷的真相。
那些真相磨得他不愿意回家去住，不愿意面对家人，也不愿意在那个连妈妈都没待过的新房子睡觉。
就这么又过了一周。
辅导员群发信息给出一份导师名单，让同学们各自去找喜欢的导师，选定导师之后就可以和导师一起定下毕设课题方向。
蒋昱和学院的教授们关系都不错，早就定在了赵教授名下。
下午三点，蒋昱在老师办公室查文献选课题，正好看见柳笙进了办公室。
办公室里有十几个学生，不少人在和柳笙打招呼，包括柳笙的亲戚教授。
柳笙穿了件暖白色的毛衣，他从前不张扬的时候少，现在却在表面覆上一层浅淡的安静，不说话的时候也能琢磨出几分娇软。
他笑着朝大家打招呼，唯独略过静静看向他的蒋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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