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沈让亲自把虞妙蓁送回了城东。
按规矩，两人只能等到大婚当日才能再见。
沈让今日也不能多停留，他把人抱去后院，亲了好一会也舍不得分开。
他不厌其烦的叮嘱：“你身边的人都是可靠的，你只需听话，一切我都已经安排妥当。”
“哪里不适尽可说出来，不要担心身孕的事暴露，有我在，绝不会让你受委屈。”
虞妙蓁自从知道自己有了身孕，大大咧咧的性情不知不觉收敛了不少。
她那缺心眼的身体也仿佛有了变化，既听劝又乖巧，自我保护的意识相当到位。
此时听到这番话，她颇为赞同的点头。
“你说的都对！”
“阿让哥哥，你放心，九个月之后，我一定给你生个健康的乖宝宝！”
这些话，在沈让的高度看就是些童言稚语，但他极其喜欢听，也很喜欢她的娇憨。
忍下心中的不舍，他又交代了好一会，两人才依依难舍的分开。
沈让经过前院时，见到了等候在此的虞世宁和陆少恒。
陆少恒入秋之前必须赶回南疆。
此次进京，种种事态，难辨难料，他只能感叹，天意难违，万般不由人。
昨日他也在御书房，陛下和太子先后匆匆离去，绝对是发生了一件大事。
然而今日这一瞧，他便明白，事情出在蓁表妹身上，且应该是一件不能随意透露的好事。
他敛下复杂的心绪，上前行礼。
沈让见到这个卑鄙小人就来气，但不得不承认，此人勉强算是他的舅兄之一。
他声音里的冷意如有实质：“陆侯爷何时离京？”
陆少恒公事公办的回着话：“回太子殿下，臣六日后返程。”
沈让心里满意，没再多问。
他把目光转向虞世宁，不禁蹙起了眉头。
“你不必如此倔强，封你爵位也是因为你的官职太低，太子妃的哥哥，总归不一样。”
虞世宁此人，说句难听的他就是个在军营里摸爬滚打的半个大老粗。
忠君爱国，孝悌忠信那是刻在骨子里。
这辈子，他最看不上靠裙带关系上位的废物男人。
然此时，他也明白圣上和太子的意思，大丈夫能屈能伸，大不了以后再去挣些军功。
他低头谢恩：“微臣自知身份不够，多谢殿下抬举。”
沈让见他明白，也懒得再废话，只吩咐：“虞老夫人明日就能到，你好好照顾太子妃。”
说完，他又简单安排了一些事，便急忙回了宫。
沈让没有急着回御书房，反而先去了一趟永寿宫。
他去的时候，董太后还在忙碌个不停，絮叨个没完：“这个料子不行。”
“小孩子皮肤嫩，你去把哀家库房里的月锦找出来，那个料子细腻如水...”
“这些个汤膳还需再调配一番，不能只管孩子，也得将妇人一起补...”
正说的高兴，她就看到沈让的身影，她心里吃了一惊。
沈让很少来永寿宫，就算请安，也只是按规矩匆匆而过罢了。
今日这个时辰，这孩子是万不会过来才对。
董太后虽疑惑但心里很高兴，她笑着问：“让儿你怎得过来了，昭宁回去的路上可还好？”
沈让静默点头，声音不冷不热：“皇祖母放心，她一切都好。”
他为什么会来永寿宫，自然是因为虞妙蓁的事。
建平帝是男人，万不会为难一个女眷，且公媳之间需避嫌，两人不会有太多接触。
但董太后不一样，后宫仅有这一位长辈，太子妃的身份难免需要应付尽孝。
他行事恣意，也并未觉得婚前有孕是一件不堪的事。
然而他终归是担心虞妙蓁会因此受到不公的待遇。
这样的事，他绝不会容忍。
沈让对董太后没什么孺慕之情，也做不出撩袍下跪的事。
他只沉声道破自己的心思：“皇祖母，昭宁有孕一事，皆是我一个人的过错。”
“我自幼时起学过许多东西，但好似唯独没有学过克己复礼以及三纲五常。”
“我做事向来随心所欲，初尝男女情事，我确实没有克制自己。”
“昭宁一个单纯的女子，她逃脱不了一个步步为营的恶劣男人。”
“我与她从初相识到现如今，种种经历过往难逃天意，我亦庆幸能够遇见她。”
“她是我极为在意的人，她不能受委屈。”
“皇祖母对我应是多有愧疚，我这人冷心冷情，对您从未有过怨恨亦未有过期许。”
“如果您真的心疼我，那就好好对昭宁即可，她是个好姑娘，值得您疼爱。”
董太后听明白了这些话，但还是被其中几句伤到了心。
既已经戳破那些刻意遮遮掩掩的假象，她也就此机会开了口：
“是祖母对不住你，也对不住你娘。”
“如果不是祖母对自己的长子心软，就不会对你祖父松了口，让你祖父赐了婚。”
“如果不是祖母钻了死胡同，就不会放任皇帝那般教导你，害你吃苦。”
“让儿，祖母自知自己糊涂，过往的事分不出谁对谁错，也已经无法挽回。”
“祖母只希望你能好好和昭宁过日子，希望你安好。”
“昭宁是个好孩子，身孕一事确实不能深究也不合规矩，但我不会为难她。”
沈让闻言点头，心中无甚感慨，但还是把语气特意放缓和：
“皇祖母莫要多想，您有儿有孙，定会福寿延年，长乐永康。”
沈让和自己的祖母谈过之后，在第二日又亲自去见了虞老夫人。
妇人有孕一事，瞒的过男人却瞒不过一位生养过数个孩子的老者。
没人知道沈让和虞老夫人说过什么。
但虞妙蓁所感受到的皆是善意和关怀。
她今世的祖母是一位看似严厉但其实很慈爱的老人。
她在这三日里难得感受到了久违的亲情。
她不仅见到了祖母和叔父婶娘，还有堂兄虞世宏和表兄严峥。
甚至，还有一位婶娘老蚌得珠生下的才六岁的小堂妹。
每一个人都对她很好，她自然回馈真心。
就这样愉快的度过了三日。
今日，终于迎来了她两辈子以来最期待的大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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