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姑走进浓密的海洋森林的深处。
这里密布许多海洋生物，和一些观察海洋生物的人。
“怎么样？”九姑向一个衣着随意不修边幅的水怪询问。
“不理想，”他指了指上面的岸，说，“上面培育出来的花汁没有用，然后我们请岸上的生灵收取花汁，都出了问题。”
他告诉九姑，他们请什么生灵收取花汁，制成的药让人食用后就会变成什么生灵的样子。
九姑眼睛一亮，问他，有没有用人类去采花汁？
他答，用了，但都出了问题，他们发现那些人要不是偷奸耍滑以假充真，要不就用同一个地方的花汁，要不就沾上了附近的妖性。
自己派人跟，又沾上了自己这边人的妖性……
“娘娘她用了吗？”
“用了。”医师继续说话，“还不是用什么出现什么形状。”
“气得蛮苦？”
“那倒没有，几百年的失败，他早就看开了。
一开始他天天练变形，到什么东西都变得到，才发现自己无法定形，最多坚持三五天就会恢复人鱼模样。”
两人沉默了片刻，医师又说，“他这种状态很奇怪，按理说他一出生是人，要恢复也是恢复人形，怎么卡在第二个形状上？”
九姑摇头，说，“继续拓展研究。”
海里竖着一座宽阔的珊瑚礁形成的礁石岛，岛上怪石嶙峋，没有一丝人工改造的痕迹。
钟毅靠坐在岸边的礁石上，茫然看向大海的尽头，眼睛闪动着丝丝光泽，似乎下一瞬间就会落下颗颗珍珠。
九姑靠近石礁岛，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幕，她心里咒骂，杀千刀的狗武浩，害人不浅。
这座岛是旧水晶宫中间露出水面的那座岛。
后来，众水族不在上面烤鱼，废弃了，又禁止任何水族在岛附近盘桓，岛边的珊瑚不断生长，礁岛就不断延伸了。
往下看，水晶宫越做越宽阔，面积越来越大，气势越来越恢宏。
武氏一共建过四座王庭，第一座离东海岸太近，受人类的干扰，被他们弃用了，第三王庭住了没多久也放弃了。
第四王庭因为建得太高，不牢固，时常坏，也被放弃了，后来他们搬回这个王庭，不断扩建。
“妈妈。”
钟毅认她做了女儿，两人兴趣相投，都出身人族，在浩瀚的几百年中，他们互相扶持，经历无数风风雨雨，建立了深厚的感情。
钟毅连忙向武浩所在的宫殿望去。
“怕什么？几百年了，他看都不看你一眼，几百年都没进过你的宫。”
“不是怕他，是怕别人听到看到什么说与他听，横生枝节。”钟毅抬手，九姑快一步设下结界，钟毅松了口气。
“你现在怎样，用了那些庸医的药？”
“庸医？”钟毅笑，“他们不是庸医，已经很不错了，别太苛刻，少学武氏的严厉手段。”
九姑笑，也没认为他们是庸医。
“世上有很多不打不骂让别人按你心意做的方法，”
“比如？”
“手下松怠不上进，可以吸收新生力量操作……”
两人停下来，静默了一会儿。
“过几天中秋，你回不回去？”九姑问。
“肯定回，我好不容易争取来的，一年上岸一次的机会。”
想到武氏的各种阻拦，钟毅就一肚子气，几百年来，自己乖巧地帮他们打理家务，打理国事，他们还得寸进尺，不知道满足。
不过有好的一面，武三已经变心了，看都不看自己，不盘查与自己有关的事物。
不过，武氏父子一直想拦着自己不准走，对自己对后宫设下了各种管理条例，武三不管他，自有管事的人在管，什么事都没有松懈下来。
有时候他会想，假如那货忽然死了，这里的管理体制恐怕还会永远继续下去。“你去不去？”
“今年不去了，北边的产业要打理，那里有伙有些名气的医师，我想把他们弄到手，要跟他们谈谈。
用你那套价值扩大法跟他们谈，他们区居一个小地方，帮助的只是一小伙人。手下跟他们谈了，没说服，我得去加把火。”
钟毅点了点头。
皓月当空。
他一个人游上岸，向钟家村爬去。
他没有变回人形，因为在这里待不了多久，等会儿还要回旧王庭参加宴会。
他没心思变回人形，家里的老祖宗们看到了，也知道自己的不易、自己的为难，也能明白自己为什么没在岸上生活，为钟家村发扬光大。
钟家村已经更加荫郁了，自己第一次回岸时，看到的只是埋过半个人的荒草，现在，这里郁郁葱葱，有些大树的树干一个人都抱不拢。
好不容易找到十字桩，当年，他怕再也找不到自己家的位置，就在钟字祠堂门口打了套十字桩，现在，这附近已经没有了过去的影子。
他的眼睛模糊起来，眼泪扑簌地落下。
在钟家村的十八年，是自己最快乐的十八年，最有成就感、最野心勃勃、最升腾的十八年。
那时，自己是钟家村最优秀的后生，最能干的后生，最堂堂正正的后生，父是母的希望，别人嘴里的别人家的孩子。
十八岁后，自己命运急转而下，沮丧，彷徨，自我怀疑，自我否认，找不到人生的价值。
所有的一切都拜那恶魔所赐。
不远处传来一丝声音，谁这么不识趣，敢走这么近来看守自己，虽然你们按例看守，就不知道走远点，武三早对我没兴趣了。
再讲另一头，武氏暴虐，打打杀杀，他们在前面打，自己在后面护后面救，处处照顾你们这些水族，你们哪家没有得过我的照顾？
就这么不长眼睛不长心，早知道不管你们，让武氏折磨死你们。
他放下镜子和梳子，朝后面的大树走去。
茂密的树叶下，一双泥腿踩在枝干上。
人！
再往上看，那里出现一张充满青春气息的少年面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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