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孑一问正事,云涵立刻抱琴过来。
“主公,划痕已补好,弦也换好了。”
林孑接过琴,先是抚上那根新弦,随手拨了几下,一小段古老的旋律传来。
“希声坊东西也还行。”凑活可以,比不了之前的旧物。
又将琴平放在桌上仔细端详。
宫灯下琴腹的莲花图案已看不出半点划痕。色彩淡然,笔廓灵动。原先稳重的笔画此刻竟有种焕然一新的感觉。
那朵被划伤的莲花染上淡淡圣洁,瞬间跳跃出琴身,可谓孤洁冠群芳。
林孑微微抬起眸,目光落在沈琼林身上, “你的命保住了。”淡淡道。
目不转睛等他反应。
却只见沈琼林乖巧地跪在地上叩首道谢。
“多谢将军慈悲。”
听到慈悲二字,林孑几不可察轻嗤一声。
头一回听人说她慈悲。看来这佛像请的刚是时候。
靠在椅背上,手摁着额角,眯眼道: “云涵,他还有什么本事呢?”
云涵嘶了一声,余光扫过地上的沈琼林, “此人有经国治世之谋,或可为主公分忧。”
林孑眉头一挑,心里生出恶趣味, “你想给他退位让贤??”
云涵被林孑话一噎,一时没回答上话来。
林孑总是听云涵把沈琼林夸得天上少有,地上绝无,她都有点好奇这沈琼林是不是云涵他亲儿子。纵使是天纵英才,也没有被捧的这般高的。于是疑惑道, “你还是告诉本将军,你与沈家有什么故交?”
云涵吞了吞口水, “主公,云涵绝无私心。”诚惶诚恐道。
林孑好笑一哼。左右她还是放心云涵的。他总不至于拿大事谋私情。
目光扫过云涵,道: “就让他先在府里兼个画工郎的职位吧。平常还留在别风院做事。”
云涵抬了下眸,片刻道, “是。”
今天他旁敲侧击问了沈琼林一番,可沈琼林半点都不透露那天林孑为何非要杀他不可,说话滴水不漏,谦卑有礼,让他有些抓狂。
他心里有事就很难受,非得弄清楚才好,决定日后再探。他知道这事是与林孑的母亲有关。
蓦地,注意到林孑看他的眼神流露出危险冷光,立即意识到心中所想外露出来,心里咯噔一下,连忙将面上思索收回。
只听林孑口中发出沉沉叹息,靠在椅子上手指轻轻拂在那根新弦上,口中慢慢吐出一句话, “云涵,你要是没了这点缺点那该多好。”眼皮耷拉着看琴。
云涵被吓得连忙躬身拱手, “云涵不敢。”
“绝了你的心思。出去吧。”林孑语气低沉阴冷。
云涵低头, “是,主公。”立刻退出书房。
刚出了房门,他便感到脊背渗出一层冷汗,打了个寒战,连忙原地喘了几息。这小姑娘的眼神有时候真的很可怕,让他感觉刀就架在脖子上。心中劝告自己日后少动打听主公隐私。
云涵刚出门,林孑便抬起眸,一道冷光瞬间落在沈琼林身上。
“他向你打听了?”语气阴沉问。
沈琼林立即趴在地上回答, “回将军的话,云大人只是问了奴婢为何会出现在密道,告诫奴婢不要做错事。”
林孑冷哼,对他的应答不置可否。蓦地从座位上出来,走到沈琼林跟前,半蹲下来,用指背点在沈琼林下巴上。
感觉到一阵温热从那微微接触的指腹上传到自己下颌隐藏的肌肤上,沈琼林浑身蓦地一僵,整圈脖子霎时变红,脸亦红地像只熟透了的虾一样。
林孑嘴角轻嗤,将他下巴抬起,强迫他与自己面对面。
沈琼林低眸,眼睛只敢看自己鼻尖。
林孑面色有些阴郁,视线在沈琼林通红乖顺的面庞上来回扫。
那根点在沈琼林下巴下的指尖亦感到浓烈滚烫。心中既诧异有觉得好笑。
她还能对他一个太监起什么心思不成??他羞个什么劲??
瞬息,不但没有就此放过沈琼林,反而整个人俯身向下逐渐接近沈琼林,与他隔着一个手掌距离,缓缓道, “沈琼林——”
沈琼林感到她身上的温热气息就在身前,遏住喉头想要滚动的动作,就听——
“本将军杀你,易如反掌。明不明白?”
沈琼林这才将那口不存在的津液咽下, “明白。”
“奴婢什么都不知道。”又补充道。
听及此,林孑将手倏地从他下巴上拿下,站起身背对着门口,冷道, “出去。”语气冰冷。
她对沈琼林这个人确实有几分好感,不想杀他。
可他的存在却总是提醒着发生在林家、发生在她身上的龃龉与纠葛,让她无法长久的公平理智地对待他。心中十分烦躁。
蕉城的事大概也快出消息了。让她快些确认这一切,厘清这一切。
似乎也感到了那股没由来的厌烦,沈琼林从地上起身,躬身退出林孑书房。临出门前再抬眸匆匆看了一眼。
只觉得那个背影冷硬极了,忆起她刚进院的样子,完全是不一样的两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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