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失踪
秋风乍起，吹在人脸上很舒服，但辛弃疾感觉不到，因为他身上，脸上，都是血，是敌人的血喷上来的。
这让他形容可怖，状若厉鬼，仿佛从那地狱中爬出来的一般。
脚下瀑布轰鸣，对面密密麻麻的弓弩对着自己，辛弃疾仰天长啸。
生不逢时，生不逢时啊！
天要灭我辛弃疾，天要收我霍去病，那么，就去吧。
再无可战的可能，他拨转马头，朝着马屁股狠狠抽一鞭。
几乎力竭的马吃痛，奋扬四蹄，冲向悬崖……
***
长安。未央宫，承明殿。
下面乌压压跪了一地的人，皇帝刘彻在大发雷霆。
“丢了？那么大个人，说丢就丢了？你们怎么不丢了自己的脑袋？”
然后一堆书简从天而降，散落一地。
“找不到？你们就找到了这些？你们舍不得死，朕成全你们，来人，全部，拉出去砍了。”
刘彻指着地上放的几件霍去病的东西，对下面跪着的人道。
春陀，霍光，金米滴，张汤，卫青，太子等人互相看看，没人动。
“怎么？朕的话没用了吗？这些个没用的东西，给朕全都砍了。不，腰斩喽。”
卫青率先跪下，动作太猛，他一阵咳嗽，平复一下，他道：“陛下恕罪，这些孩子都是去病得力的手下，待他回来，看到他们全都为他而死，会伤心的。”
“呃，你说的对，免了死罪，都去给朕找，找不到就别回来了。活要见人……还不快去。”
刘彻停顿一下，到底舍不得说出那句死要见尸，他不信霍去病死了，虽然所有证据指明他死了。
卫青赶紧使眼色让他们下去，免得皇帝一会儿又变卦，众人连忙称诺退下。
“张汤，继续查，赵王，赵王子刘淖子，都给朕押解来京，朕要亲自审问。朕倒要看看，他们多么大的能耐，怎么把冠军侯给弄没得。”刘彻尤不甘心，吩咐御史大夫张汤。
张汤称诺，退下疾走。
刘彻还是胶东王时，他就跟随皇帝左右，是皇帝一把锋利的刀。
这么多年风风雨雨过来，他很少见刘彻如此疯狂失态。
是啊，那个长安最耀眼的少年英雄，是陛下的心头最爱，甚至超过了他的宠妃。
听闻李夫人快生产了，昨日还因为陛下心情不好，给她甩了脸子。本来陛下很期待李夫人这一胎的，听太医说很大可能是男胎，早早就取好了名字刘髆。
髆是肩膀的意思，这是想让这个孩子成为太子的左膀右臂吧，可见对这个未出世孩子的喜爱和重视。
张汤不敢耽搁，立刻着手调查霍去病失踪案。
承明殿之中，刘彻还在发疯，卫青因病体弱，赐座。太子等人只能站着听训。
刘彻看了看丹陛之下站着的小小年纪的霍光，两眼通红，布满血丝，知道这孩子和哥哥感情深厚，心里必不好受。
“霍光，你不必在殿中伺候了，去你哥哥家里，安慰你的嫂嫂和侄子们，告诉他们，让他们放心，朕一定会找到霍去病的。那小子还没完成朕给他的任务，他不能死，也不敢死。”
陛下你听听你这是在安慰人吗？
“诺。”霍光嘶哑着嗓音，恭敬施礼退下。
刘彻看了一眼卫青，看他气喘的模样，心下恻隐，决定今天放过他，让他回家，换平阳过来。
不料卫青却不领情，他不走，不想让平阳进宫来受训，他还护上了。
气的刘彻又大发雷霆。
上天给了朕两位战神，打了几场酣畅淋漓的大战，打的匈奴惨败。但天不假年，这么快就要夺走他们？
为什么一个成了病秧子，一个失踪了？这到底是为什么？是天意还是人为？
***
过了几日，张汤见陛下，跟皇帝汇报了最新查案的进度，据传，未央宫温室殿的书简、舆图和杯盏，又被砸了一遍。
然后皇帝把卫青和太子叫进宫里。
皇帝让其他人退下，只留卫青和太子在殿中。
沉默，三人都不说话，可怕的沉默着。
良久，刘彻打破沉默，道：“卫青，霍去病这件事，你心中可有猜测？”
“臣，臣不知道，臣有错，臣当初隐瞒李敢刺伤我的事，本意是保护李敢，没想到……”卫青声音低低的，他最近一直身体不好。
“李敢的事，朕没有责怪你的意思。只是霍去病，说他杀了李敢，是不是冤枉他了？他这次失踪到底是意外还是有人居心叵测的陷害他，想杀了他？太可怕了。他们这是要折断朕的臂膀啊。朕不知道这大汉，还有谁跟朕如此大的仇恨。”刘彻感慨。
“陛下，这可能就是意外，只能说是我们杀伐太重，折了阳寿。”卫青身体不好，多思多想，看问题难免悲观。
“不对，不是，朕不信。朕杀伐也重，怎么不来折朕的阳寿？偏偏选了那么年轻的霍去病？朕一点也不信这个说法。”刘彻执拗道。
“你还是把平阳叫过来，朕要问问她。”刘彻突然把话题扯到平阳身上，卫青心下一惊，不敢回话，只呆呆的看着皇帝。
“你吃惊什么？你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吗？”刘彻突然大怒。
春陀在门外，打发了其他宫人远远站了，他独自在门口侍立，以待陛下召唤。
他听见里面皇帝的怒吼，内心凄惶，陛下最近脾气越来越暴躁了，动不动就发火，砸东西，这样对身体无益。
陛下为了霍去病失踪的事，恨上了一切人，包括后宫宠妃。
李夫人生孩子已有几日，身体也不好，陛下都没时间去探望，李夫人每日垂泪，日日派人来自己这里打听陛下的心情，旁敲侧击试探是不是陛下厌弃了她。
唉，可怜的女人啊，生孩子不是时候，陛下虽然爱美人，但更爱江山啊。
再说了，陛下现在不缺儿子，刘髆是陛下第五子了。物以稀为贵，这什么东西，多了，就不稀罕了。
春陀站立在门外，秋风吹拂在脸上，凉飕飕的，又到一年秋天，陛下该从清凉殿搬出去了。
这天啊，阴晴不定，不定哪天就进入冬天了。
天儿，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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