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屏书第二日一早，就带着沈江屿去了三房如今拥有的杜鹃花地。
这时节里头的杜鹃，正是含苞欲放的好时候。
闲花庄西侧的整个小山坡上，都成为了杜鹃的海洋，远远看去，便叫人心下觉得欢喜。
他们这些花农日日忙碌，最开心的时候就是看到花儿要绽放的时候了。
既然是三房让他们自个儿选择，聂屏书就选了距离庄子上最近的那十亩花地。
不仅仅是因为那里距离庄子上最近，更是因为那十亩地的土壤最为肥沃。
聂屏书分明看到，在她挑了那十亩之后，金氏脸上的笑容都挂不住了：“你们不再选选了？”
聂屏书摇头：“就要这十亩，婶婶不会反悔吧？”
金氏虽有些咬牙，还得故作大方：“不反悔，不反悔！那就让你们的人把拦网拉上，日后这十亩是你们的，剩下的是我们的，咱们两家还要区别清楚才是！”
聂屏书也不客气，拦网拉上了，她还得叫人守着这里，省得金氏反悔，还不知要做出什么事来呢。
——
让聂屏书没想到的是，十亩杜鹃花地刚到手，等他们回到庄子上的时候，收杜鹃的药商竟已经来了闲花庄！
闲花庄是整个崖州最大的花庄，往年也总有药商结伴而来。不过今年……是不是有些太早了？
聂屏书金氏一行人刚进庄子，庄主祁老大就笑呵呵地对她们迎上来：“你们回来得正是时候！京城的大药商来了，正在我房中呢！你们沈家是杜鹃花田最多的人家，他们这一次要的多，咱们同去商议啊！”
看他的笑容就知道，那药商必定给价不菲。
金氏开心地拍了拍大腿：“太好了！听说今年杜鹃的价格不错，咱们庄子上所有人加起来也有百亩了，走走走，去谈谈！”
聂平水回头看了一眼跟着自己一言不发的沈江屿，只觉得心里头很是奇怪。
他们刚拿到了杜鹃花田，京中就来人高价收购杜鹃，是不是太巧合了？
一行人到了祁老大的家中，果然看到了从京中来的药商。
那是个看上去四十多岁的男人，身着一身时下京中流行的平绣缎面祥云的褐色长袍，看上去的确是富贵人家的扮相。
他身后还带了两个小厮，行事规矩有礼。
祁老大叫他“何掌柜”，这位何掌柜有浓厚的京中口音，眼带精明，应当真的是生意人。
看着他们进门，何掌柜也站起身对他们抱拳：“我刚才远远看着，山上的杜鹃正是要开花的时候吧?听闻崖州闲花庄的杜鹃是最好的，如今瞧着颜色极正，花也开得密集，看样子是名不虚传了。”
祁老大自然要夸赞自家杜鹃：“是，咱们闲花庄种植杜鹃都多少年了！您是药商，常收杜鹃该知道的。咱们这种年年都开的杜鹃，在其他地方一亩地顶多能有一百来斤可用的。不过咱们闲花庄的能给你保证，一亩地至少收下来一百五十斤可用的杜鹃，保证让您满满当当地回京去！”
不错，闲花庄的杜鹃在整个崖州都远近闻名。
杜鹃不仅能入药，还被一些达官贵人们所喜爱，常常整株买回去装饰园林。
一株杜鹃若是养护的好，三五十年岁都不成问题。
沈家是十年前开始种植杜鹃的，所以如今的杜鹃都“正值壮年”，自然品相是没的说的好。
何掌柜似乎很满意这里的杜鹃，也是对祁老大抱拳：“我既是来了崖州，自然是诚心诚意的要收你们的杜鹃。不过你们也知道，杜鹃我要新鲜采摘的，回去自己晾晒，方才能达到最大的功效。”
“这是自然。”
祁老大点头：“咱们闲花庄的杜鹃，您就放心，只要您要，即刻就能组织人手，给您采摘好。”
何掌柜也不啰嗦，即刻就开了价格：“如今的杜鹃价格你们也知道，我不说旁的，百斤杜鹃给你们三十两，你们看如何？”
其实现在市面上的价格，百斤杜鹃也不过在二十到二十五两。
聂屏书他们手中这十亩地，除掉折损率，大概能下一千四百斤左右。算下来按照何掌柜的价格，竟是能足足赚取四百两？
这价格也太高了些吧？
连祁老大都有些不相信：“这……比崖州的市价高出这么多？”
“是。”
何掌柜也有自己的解释：“一则，我要得急。今日说是说好了，我后日一早就要来直接拿走的。二则，我要的和旁人不同。我只要花朵，尽量少带枝叶，不知你们能否做到？”
做到，自然不难。
但聂屏书都皱了眉，不解地看着何掌柜：“倒不是我们要用枝叶压秤，只是何掌柜自京中而来，这一路颠簸遥远，这么多杜鹃只怕也行进不快。难道掌柜的就不怕，新鲜的杜鹃摘下之后，到了京中就已经发蔫甚至腐坏吗？带些枝叶，可最大可能地避免这个问题。”
“无妨，无妨！”
何掌柜的哈哈一笑，倒是胸有成竹：“我这一路，自然还要卖出去许多。我既是有如此要求，你们只管做就是了。若路上真有问题，也是我的问题，绝不找你们麻烦！我给你们这么高的价格，自然不希望你们用枝叶压了花的秤，你们说是不是这道理？”
说起来，这道理也没错。
祁老大这才稍稍松了一口气：“可山上的杜鹃，也不尽然都开了，何掌柜来得早，当真不再多等两日？”
“不等了！”
那何掌柜反而是对祁老大眨了眨眼：“再等就等到其他药商来了，我岂不是做不成事了？”
是在暗示他们，他一人要垄断崖州的杜鹃吗？
虽说如今朝廷严令打击采办之人垄断，不过私下里那些大的商户也常常做这种事，没什么稀奇。
祁老大以为何掌柜也是想垄断杜鹃的大药商，反正只要杜鹃卖出去了，旁的事情和闲花庄无关。
祁老大的脸上就只剩了笑容：“好！好好好！虽说杜鹃不少，不过咱们今日就开始采摘，必定在后日早上前，耽误不了何掌柜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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