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A城的路上，蒋特助看了眼后视镜，看着一脸疲色的坐在后座的男人。默默地将刚买的咖啡递了过去。
昨天应酬完，赶到S城已凌晨两点。早上六点多就起来，站在民宿不远处看着程小姐起来，逗孩子，然后跟着来了市区。
这样两城往返的日子，他都不记得有多少次了。
只记得自家老板看着程小姐时一脸柔软宠溺的表情，让他无法想象这是在商城上杀绝果敢的人。
程小姐似乎变了很多，更随和温柔了，也变得更好看了。
他不知道老板跟程小姐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但看老板一副求而不得的样子，大概是曾做了对不起程小姐的事。程小姐离开他，他要追回她的戏码。
可他怎么都不往前呢，次次都是远远观望，像极了个偷窥狂。
要不是他跟着，知道老板的为人，他都怀疑老板得了癔症，反手举报他了。
每个星期至少一次的频率，什么都不做，就是安静地坐在车里，或者某间茶室、咖啡馆，静静地看着“一程二暖民宿”，一看就是几小时。
有时甚至连夜急招，二话不说就奔向S城的路上。
这大半年里，蒋丞都是靠着一杯又一杯的咖啡吊着过来的。
记得大半年前，自家老板将自己锁在学校附近的公寓里，手机联系不上，拍门没有回应，整整两天不见踪影，一度让他怀疑是不是酒精中毒昏迷了过去。
碍于颈上人头，最后还是联系了林大少爷前来救驾，当看到老板那一脸蓬头垢面地堪比某桥下乞丐时，他差点没晕死过去。
幸好林大少爷这颗灵丹妙药，第二天就见老板一整之前爹妈不认的造型，恢复到原来的贵公子形象，只是他神情，他的办事风格……无不表现出他变了的事实，变得不再是原来的那个周氏继承人，他的未来大老板了。
什么时候变得呢？
周暮言清楚地记得，哪怕过去了七个月零八天，他还深刻的感受到当得知程暖搬离公寓，并把放在公寓里有关她一切的东西扔的扔，带走的带走时的惊慌，以及看到她留下的那几样东西时的无措。他把自己困在那个与她相处过不多却处处还能感受到她气息的空间里，整整两天。
两天的时间，他靠着一瓶瓶酒，熬过艰难的夜晚，熬过漫长的白天。醉了睡，醒来继续喝，迷迷糊糊。恍惚中他看到了程暖，在一场婚宴上，她穿着礼服，很漂亮。
他本能地走出来，还未来得及开口，她惊慌着跑开了，然后在追她时，眼睁睁看着她从二楼摔了下去……
再次消沉度日，某天安辰宴带着她太太，领着两个两岁大的孩子找到了他，他才知道程暖离开A城的那三年，一直呆在S城，经营着一家民宿。怀孕，生子，抚养，一个人熬过了一千多天，却因为他的出现丢了性命。
他后来带着孩子，常常往返于两城。程暖很会选地方，也很会经营，民宿确实是她梦想中的家。
他见了陈鸽，陈鸽告诉他很多关于程暖的事，关于在S城的，关于她小时候的。他再一次陷入沉思，似乎自己从来没真正了解她。
她不是生来就随和谦让的，是家庭的缺失，让她没有安全感，想要有个自己的家，却被他给推开了……
两个孩子对陈鸽很是依赖，他是嫉妒的，是羡慕的，也是感激的，感激他在那三年里，以哥哥的身份照顾程暖，让她在艰难中能获得关爱、帮助。
他又找了田橙，田橙得知程暖的事后对他破口大骂，印象中一直都是大大咧咧的陪在程暖身边的“姐姐形象”的她，哭得像个孩子，毫无形象。那像是淬了毒的眼神至今还记忆尤深。
她说，周暮言，怎么死的不是你呀。
她说，周暮言，暖暖那么好，你怎么能可以这么待她。
她说，周暮言，不爱就应该放开，一直吊着是为了彰显你周大公子的无与伦比的形象嘛。
她说，程暖因为他手指残疾，因为他离开A城，因为他一度抑郁，因为他差点丧失了活着的勇气……
他想说他是喜欢程暖的，只是程暖总是若即若离，让原本就不懂感情的自己收起爱意，冷漠成了保护色，一场有意无意的博弈让两个明明喜欢着彼此的人渐行渐远。
他想说他得知她离去，曾疯狂的找过，只是因为曾经的的“漠不关心”，竟不知从何找起。
想说当他再次遇见她时，他想过无论如何要求她原谅他，告诉她他爱她，要与她再续前缘。
可最后什么都没说，他一遍遍去走他们曾去过的地方，一直住在他们曾住的公寓，白天照顾孩子，只有夜里才深深忆起他们有过的不多的点点滴滴。
那浑浑噩噩的两天，让他怀疑自己是不是神经错乱，但脑海中那些出现的人，发生的事，那么真实，那么令人痛心。
安辰宴，他认识，但他不认识他的太太辛听悦。于是他去调查，要查一个知道姓名与工作的人太容易了，隔天就收到了辛听悦的资料，程暖在S城的责编兼好友，当看到资料里辛听悦照片的一刹那，他知道那些不是幻想，不是梦境。
于是他联系了安辰宴，让他尽快回国。
他让人尽快收购“鸽友有声书工作室”。
他去了那个古城，看到了“一程二暖民宿”。
他也找到了那个叫林灵的女孩，让她提前入职了民宿。
他每隔几天跑一趟S城，为了能远远见她一面。
看着她抱着孩子晒太阳，看着她和辛听悦逛街打趣，看着陈鸽陪着她带孩子去医院打疫苗，看着她成立摄影工作室，看着她终于把《鸽先生与鱼小姐》这本书出版……
他让闻悠接下那本书的有声版权， 不论价格。
他提供酒店，安排人手，为得是满足安辰宴能尽快求婚、结婚的想法。
……
一切都按着他的计划进行。
真好。
希望这一次，能紧紧抓住，不再错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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