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延年沉默了下才道：“头回我见着那孩子的时候，那孩子正在河边洗衣裳。那个时候正是冬天，小小的个子端着一个大脚盆，人都站不稳，差点就跌进河里了。我帮着她把盆子端回家的时候，夫妻两个正在吃饭。”
“他们这是虐待，余主任不管吗？”
“管过，两人每次都说的好好的，后来也不打不骂的，这事就这么过去了。”李延年淡淡的道。顿了下，他又补充了一句，“在乡下，像大丫这样的女孩子不少。即便是家属院，以前也有好几家这样的，只有的做的明显有的不明显，上面也没办法。”
宋词点点头，“我听田婶子说，祝芸她爹娘对她也挺差的，所以她根本不会养孩子，甚至觉得大丫生在她家已经是运气好的。这一代传一代的，也不知什么时候是个头。要让女孩子读书，要给女孩子们工作，要让她们有走出家庭的勇气，不然这种悲剧会一直持续下去。”
在这一刻，一个念头出现在她的脑海里。她穿书的时间并不长，但周边女性的处境大都不怎么好，很多都被传统或时代挟裹着，似乎只有嫁人这一个出路。看书的时候，她会跟其他的读者一样只会把这一类女性轻飘飘的归类为极品，顺带着吐槽两句。可如今她身处其中，也被这样的大环境挟裹着，她才真正理解她们的不容易，尽管她来这里后似乎过的还挺不错。穿书了一趟，她觉得她应该为她们做些什么。
“你想做什么就去做吧，不管你做什么，我都会支持你，我希望你能够一直像现在这样明亮。”李延年认真的看着她道。
宋词忍不住问他道：“我要做的事太多了，可能会没那么多时间留给你和小树，你也不介意吗？”
李延年答非所问的道：“我能说我们是殊途同归吗？”
宋词由衷的笑了，“这么说我们还是革命友谊呢。”
“我很荣幸可以跟你一起奋斗。”李延年说着伸出了自己没拿锅铲的手。
宋词伸手跟他握了下，“我也觉得很荣幸。李延年同志，我现在正式通知你，你的试用期通过了。”
“什么意思？你要不要再考察下？男人的话可不能轻信，男人的嘴骗人的鬼。”李延年有些激动的道。说完，他恨不得打自己一嘴巴，他都说了些啥。
宋词说完了其实就有些后悔，果然冲动是魔鬼。见他这般说，她立马接道：“行，既然你自己都这么说了，那我就再考察下。”
李延年这会子已经冷静下来了，闻言虽然有些失望，但还是道：“对，你多考察下。只要你愿意了解我，你会发现我更多的优点。”
“行了，煮你的面吧。”宋词点点头。
虽然宋词改口了，但这也表示她已经初步认可了自己，所以李延年还是高兴的，忍不住哼起了歌来。宋词听了发现自己没听过，也听不懂。问他，才知道这是他跟藏民们学的民调，还是瞎哼哼的，他也不懂唱的啥，就是觉得哼着很得劲。
宋词仔细听了听，发现挺好听的。
吃完饭没多久，休息了会子，李延年又走了。
下午，宋词没事就在家收拾行李。宋臻却找上了门来，问她：“你什么时候走？”
“后天就走。”宋词抬起头来，这女人最近时不时就会来找她。
“到时候我们一起走，也能搭个伴。”宋臻笑着道。
“行啊。对了，你走了，你家陈庭陈音怎么办？”
“我又不像你有个好娘家。陈音也算懂事了，能看着点陈庭，这里又是军区，也没什么危险，就让他们跟着易然呗。”宋臻说着坐了下来，“你怎么放假了还带着书？对不起，我忘了你可是高材生。”
“在家也没甚事，不看书干嘛？”宋词无奈的道。
“也是，你跟这些嫂子们也合不来，看下书也不错。”宋臻点点头，“对了，你知道不，我这回去陈庭陈音他们老家，见着他们的亲娘了。那也是个狠心的，老林去了没多久她就嫁人了。我们去的时候，她都已经怀上了，两个孩子知道了那叫一个伤心。两孩子的亲戚也不怎么样，还想着问我们要钱。他们爷爷奶奶倒是不错，只可惜年纪太大了。”
“也许不是她狠心，她跟我们不一样。即便她想留下，也不是她想就行的。何况，一个农村妇女要带大两个孩子不是一般的难。”宋词想了下道。
“我还是觉得，为母则刚，把孩子生下来了就要负责。老林虽去了，但有抚恤金，再加上陈音她爷奶帮助，养大两孩子应该没问题的。我们是对孩子们不错，那要是送到一个对孩子们不好的家里面呢？何况我看的出来，孩子们还是想跟着他们亲娘的。”宋臻说着看向了院子里的两孩子。
宋词点点头，“你说的也有你的道理，我只是觉得不是每个人都有选择的权利，很多人根本没得选择。”
“也就是我，这要是换个人，肯定会觉得你假的很。什么选择不选择，那陈音陈庭就有选择呢？生了孩子就得养，不然就别生。”
“你说的对。”宋词不欲跟她多争。许是她想的这些困难根本就不存在，陈庭陈音他们的亲娘兴许就是自私不想养孩子。她只是因着祝芸家里发生的事，对女性困境有了更深的感触，所以下意识想着人是不是有什么难处。她知道自己有时候非常理想化，也很矛盾。她看到过也体会过真实的人性，有时候会理智的出奇，有时候又总会对人对这个世界抱有不切实际的期待。她知道，她是希望这种期待能成真的。
宋词见她出神，拿手在她面前挥了挥，“想什么呢？你以前不都活的挺明白的吗？怎么今个忽然就这般感性呢？”
“没，可能是遇到点事，明就好了。”宋词摇了摇头，并没将祝芸家的事与她说。
“什么事？不会是跟姐夫吵架了吧？”
“没有的事，你别瞎猜。”
“也是。我瞧着姐夫最近都是红光满面的，一看就是夫妻和谐。”
宋词：“…”这女人现在在她面前可真是什么都敢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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