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突然下起了细雨，雾气升腾，在血月的照射下，宛若血雨。
白月身体里的鲜血，仿佛止不住似的。
争先恐后的从她手腕处狭小的伤口处涌出，在落入泥土之时又仿若被吞噬一般瞬间消失，而少女本就苍白虚弱的脸颊越发的颓败透明，渐渐的失去所有血色。
“啊啊啊啊啊——！！！”
整个村子被血红的雾气笼罩，无数条鬼影在其中穿梭。
顷刻之间，尸横遍野。
那些被生生啃去魂魄的村民们，躯体永远的停留在了一个惊恐扭曲的姿态。
那两个穿着灰色道袍的邪修术士也未能幸免，且因自身恶业过多，骨血皮肉均沾染着阴邪之气，更得厉鬼欢心。
不过挣扎片刻，便只余一地残渣。
肆虐的恶鬼在吸收了白月的纯阴之血之后更加的癫狂，在凌虐完周边的“清粥小菜”后，终于开始一窝蜂的涌去准备享用他们的大餐。
“不要......救救我......玉竹哥哥——”
白月依旧没有醒来，蜷缩在地上，似是在梦呓。
她在本能的想那个最为依赖的人求救，只是那声音，虚弱的几乎只剩气音，其中满是惊恐和痛苦。
突然，在恶鬼们即将蜂拥而至时，一只惨白的，混着鲜血和泥土手由地下猛地伸出，握住了少女的手腕。
“阿月......别怕。”
黑衣青年几乎是扭曲着，生生从地里爬了出来。
不，他的衣衫本不是黑色，是大量的血浸染，混着潮湿的泥，在月色下，便成了一身墨衣。
聿逐伏在地上，将白月死死地护在了怀中，正如当初第一次见面时，白月扑到他身上保护他一样。
“咿——！！！嘶，吃，吃了她！！！”
恶鬼们发出尖利的嘶吼，轮番的攻击着抱在一处的男女。
“呃咳——阿月......别怕！”聿逐感觉自己的灵魂都在被撕裂一般，喉间挤出痛苦的嘶鸣，但仍死死地护住怀中的爱人。
但恶鬼无形无影，无处不在，只是这般怎能护住？
饶是如此，白月的脸色还是越发的透明，手腕处的鲜血也越流越缓慢，似是已经快要将全身的血液流干了。
感受到怀中少女的体温渐渐消失，青年浑身都在痛苦的颤抖，可他的身后，四面八方，还都在不停的传来恶鬼的呢喃。
“吃了她......”
“好香啊......她的阴魂好香......比她的血更香，我要吃我要吃......”
“把她吃了......全吃光......”
这么下去，白月和聿逐的魂魄都会被撕碎分食，和那些村民和假玄门人一样。不，只会比他们更惨。
即使早已知道会是这般惨烈的结局，萧凌此时还是有些不忍再看。
方才为了不让场中那些乱窜的恶鬼挨上萧凌，寒渊便干脆带他跃上了一旁的屋顶，此时正一手为萧凌撑着伞，另一只手牵住他，轻轻捏了捏：“放心，这些鬼吃不掉他们。”
萧凌一愣，也对，白月能够成功“转世”，定是没有被吞噬魂魄才是，而寒渊之前说过，聿逐是自缢身亡......
“走开！”
果然，当他们再次看过去时，聿逐手中已经拿起了一把柴刀，恶狠狠的看向那些鬼影。
雨水打湿了他的头发，血与土混着自他惨白的面庞流下，他如今的模样倒是瞧着比厉鬼还恐怖骇人几分。
然而凡人之躯如何与恶鬼相斗？
那些鬼影似乎是在享受凌虐的快感一般，玩弄着负隅顽抗的青年。
不多时，聿逐身上的血水便多过了泥水，手中的刀似是也再握不住。
他终于明白，他无法伤害到那些恶鬼，便也无法护住他的明月。
可是，他答应过的，会保护好她。
人斗不过鬼，那便......
最后，满身血污的青年跪在地上，抬起一只手，似是想摸一摸少女苍白透明的脸颊。
但最终还是收了回去，他现在很脏，不能弄脏了那纯白的月。
聿逐仰起头，盯着那血色的月亮，漆黑的眸子满是坚定。
他终于用力的挥出了最后一刀，却不是砍向那些虚无的鬼影，而是直直的扎进了自己的心脏。
人斗不过鬼，那便化身厉鬼！
纵使魂飞魄散，万劫不复，只愿他的小姑娘，能够平安转生。
如果可以，他愿献祭自己，换她来世顺遂欢乐，幸福美满......别再遇见他这般灾厄之人了。
“原来如此。”萧凌看着聿逐化为的厉鬼，拼着被百鬼撕碎，也要将它们吞噬殆尽的样子，喃喃道。
“寒哥，你之前说聿逐很特殊，他并不是因怨恨和执念化为的厉鬼，现在我知道是为什么了？”
即使是化为了厉鬼，即使是一副同归于尽的姿态，他仍旧在小心翼翼的保护着白月，不让其他恶鬼靠近。
就连他已无生机的躯体，都维持在了一个跪伏的姿态，似是在为躺在地上的少女挡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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