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临江果然停了下来。
他的眼底有隐隐的怒火，追随着程西西的瞳孔：“你是让我走？”
然后让这个小白脸留下来？
丁帆年的眼底压抑着浓浓的兴奋，瞥了一眼旁边的顾临江：“没听到吗？西西选择的人是我，还赖在这里不走干什么？要点脸吧。”
程西西莫名的觉得心虚，只得低下头去，不敢去看顾临江的眼睛。
“好。”
顾临江带上了自己的工具，也不多做纠缠，只是在离开的时候，狠狠地盯了一眼旁边的丁帆年，目光中隐隐透露出威胁。
可丁帆年却不怕这个。
他手脚麻利地干起活来，迅速完成了所有的工作。
“地已经浇完了，以后要是再遇到这种事情，直接来找我就成了。”
丁帆年望向那张娇柔的小脸，只见那张小脸在被微风摇摆的树影下，闪耀着炫目的白光，鬓边有几缕被微风吹乱的头发，让她看上去越发幼嫩，简直像是朵纯良无害的小白花。
“谢谢你，刚才选择了我。”
程西西吃惊地抬起头来：“嗯？”
他捡了个空地坐下：“村里人都对我避之不及，哪怕我找了一份体面的工作，他们也厌恶我到了极点，真恨不得我去死。要是真遇到了刚才那种情况，在我和顾临江中间选一个的话，除了你，就没有人会选我了。”
说完这句话，他自嘲地笑笑转过脸来，紧紧盯着程西西的脸，盯着他心中这唯一的光芒。
简直就像是飞蛾扑向灯火，他的心中也燃烧起了熊熊的火焰。
至死方休。
时间还泛着奶糖醇厚的香味，丁帆年的眼底有无数情愫涌过：“程西西，你不用感谢我，是我该感谢你，愿意让我陪在你身边。”
“这……”
程西西突然猛地从地上站了起来，盯着面前这个男人。
她第一次意识到，这个男人也许对自己动情了。
也是，从出生开始，就没几个人正眼瞧过他，从有记忆起，他就是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一辈子都受尽了冷遇和白眼，好不容易遇到一个对自己还算友善的人，他可不得跟抓住救命稻草一样的抓住自己吗？
哪怕对方只是出于礼貌，对他好三分，他也得当成十分珍惜着。
要是出生在旧社会，他自然是当仁不让的大少爷，这辈子都不可能体会到民间疾苦。
可是出生在现在，他就等于判了死刑，不仅别想去享受那些荣华富贵的日子，就连一般劳苦大众能享受到的生活，也是一种奢望。
不然，在原书里，丁帆年何以至于成为最大的反派呢？
程西西苍白着一张小脸，仓惶地站了起来：“丁帆年，我对你没那意思，我只是把你当朋友罢了。”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她的心里也有点忐忑。
不由得拿眼去瞧他脸上的表情。
可丁帆年的眼底只是微微闪过一丝阴翳和沉痛，很快又被一丝浅笑掩盖了过去。
他笑着抬头道：“我也是拿你当朋友的，你没必要那么警觉。对我这样的人来说，只要你能够像对普通人一样对我，就已经是莫大的恩赐了，我也不敢奢望别的。”
程西西也笑了起来，露出了一排整齐的小白牙。
她安慰道：“我不觉得一个人的出生，就能定了终生，这种唯成分论是错误的，迟早有一天会被摒弃。在昨年的时候，我就听到有人平反了，说明组织上已经意识到这是一种错误了，正在拨乱反正，你也迟早会平反的。丁帆年，你不用灰心，你的好日子在后头呢！”
这还是第一次有人告诉他，不需要在意自己的出身，未来前途是一片光明的。
就连他自己，虽然每次都拼命努力工作，渴望能得到他人的认可，可他仍然不敢相信自己未来居然还会有一片灿烂。
程西西这番言论，他并不完全相信，却也还是心头一暖。
“谢谢你的安慰，但愿真有那么一天吧。”
看他这个样子，程西西就知道自己这番言论太超前了，他未必能听得进去。
可她又不是能拯救世界的圣母，不可能拯救得了所有的人，她还是放过自己，能做到哪一步就到哪一步吧。
她从包里拿出两块钱：“今天多谢你了，可我不能让你白干活，你一定要收下。”
说完，她直接戴着草帽，转身跑开了。
徒留丁帆年一个人呆在原地。
程西西啊……
他的脸忽然一垮，不达眼底的笑意彻底消失，换上了平时那副冷漠而又麻木的表情。
那幽深不见底的眼里，逐渐流露出不甘和渴望。
说的那么冠冕堂皇，别以为他不知道，她在拒绝他。
很可惜，他丁帆年看中的女人，向来没有拒绝的道理。
程西西，他要定了！
村里的菜地都施过肥了，程西西也终于摆脱了挥之不去的粪臭。
可活是干不完的，她还是得继续劳动。
“最近组织上提倡退耕还林，咱们村当年为了炼钢铁和种地，确实毁了不少林子，年年塌方泥石流，去年还埋了好几个人。树苗的拨款已经到了，组织上很重视这件事，希望咱们所有的知青都能参与到这项活动中，从今天开始，咱们就主要在山上造林，也就是种树。”
植树造林，功在千秋万代，自然是天大的好事。
尤其是夏季多雨，容易爆发泥石流，有了树林护山，才更安全。
这件事情一样算工分，每天有六个，不多也不少。
知青们都算踊跃。
看到大家的积极性很高，大队长满意的点了点头：“很好，咱们的同志思想觉悟都不错，那我现在给大家分配任务，要赶在三天之内，把所有的树苗全部种好！”
大家被分成了十几个小组，程西西和杨雪燕分到了一块，她们的主要任务就是给树苗添土浇水，后期维护保证存活率之类的。
总体还是比较轻松，比那些挑树苗上山，还有在山上挖地的男知青轻松多了。
上了山才知道，这林地确实被破坏的够呛，他们被安排的地方，有点低洼，看着很危险。
程西西提心吊胆的干着活儿，却听见杨雪燕忽然抬头：“刚才还是大晴天，怎么突然一下子就阴下来了？”
周围还隐隐传来了一阵轰鸣声。
意识到不对劲，杨雪燕拉着她的手就要走：“不对，咱们快下山。”
忽然天降暴雨，大雨倾盆，地动山摇，山上的泥石成吨落下，程西西还没反应过来，就已经看见硕大的石头出现在了自己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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