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玉兰忍不住问她妈:“如果恢复高考，我也肯定也是要考的，妈，照你这么说，那是不是陆海峰也应该不让我考啊？”
陈桂香白了她一眼:“那能一样么？小峰啥条件，咱家啥条件啊？”
“嗯，妈，我觉得你说的这句话挺有道理，说到底，还是要自己立的起来才行，自己有本事，才有底气啊。”
“我哥虽然学习不行，但他干活认真，以后你俩多督促我哥，多挣点钱，不比啥都强？”
“到时候我哥能挣钱，我嫂子有大学生的名头，你和我爹岂不是美滋滋，要钱有钱，要名声有名声。这村子里，还有谁能比得上咱家？”
林玉兰描绘的景象确实挺吸引人，但陈桂香还是担心，万一挣不到钱呢？
现在卖点东西都得偷偷摸摸的，被抓住那是要被扣上投机倒把的罪名的！
林玉兰看着她妈那纠结的眼神，不得不安慰她:“如果高考都能恢复，那以后是不是个人做买卖也能放开呢？”
“以前的以前，可没说不让个人卖东西哦？谁又能说的准以后不会放开呢？”
林玉兰又开始忽悠她妈，描绘了一下以后个人卖东西，做生意的美好蓝图，说的口干舌燥的，也没打消她妈的顾虑。
陈桂香:说的都是些没影儿的事，你让我怎么信？
最后林玉兰不耐烦了:“要我嫂子真要考上大学不要我哥了，那证明她人品有问题，早离早省心。”
说完就回自己小屋熟练去了，跑了一天，累死了都，有啥事明天再说吧。
晚上，陈桂香躺在炕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搅的林建军也睡不好。
“快睡吧，都还没影儿的事呢，你就听兰兰瞎说。”
女人就是爱杞人忧天。
陈桂香翻过身对着林建军:“那万一高考真恢复了呢？”
林建军:“你要真担心那一天，那就从现在开始对儿媳妇好点儿，也许以后念着你的好，不嫌弃你儿子呢？”
一听这话就知道老爷们是在损她，气的在被窝里掐他:“我跟你说正经的呢，能不能有点儿正形。”
林建军揉揉胳膊，平时闺女说的真没错，这老娘们就是爱掐人。
“你就是瞎担心，文辉是挣不到钱？还是打老婆？还是你这婆婆磋磨人了？那婷婷考上大学就不是她了？”
“我相信亲家的人品，养出来的姑娘也不能是那样儿的。”
“再说，就算是最后两个人因为这个走散了，你不怨自己儿子不争气，怪人家姑娘太上进？哪有这样的道理？咱做人可不能那样。”
说到这儿，林建军伸手拍拍她:“心放肚子里，有你男人在呢，你担心的那些根本不会发生。”
赶快哄好赶快睡觉吧，干一天活了。
前面说了一大堆，陈桂香根本没往心里去，只有这最后一句话，才算是说到她心坎上了。
天塌了，老爷们肯顶着，这心就落了地了。
这次回来，林玉兰又在家呆了一天，准备回沈市的时候，却突然发生了一件大事，拖住了她的脚步。
王小芳的婆家八道梁子突然来人，说人不行了。
因为两家挨得近，林玉兰在院子里喂鸡，就听到王建刚家突然传出一声凄厉的喊叫声。
正值冬季没活猫冬的时候，很快闲的只能烤火的村里人，一个个双手插袖的围在王建刚家门口。
林玉兰站在人群中，听着众人七嘴八舌得议论，渐渐听明白了。
王小芳小产大出血，人没了。
那个有着两条大辫子，笑容腼腆，脸庞因为长年累月的干活而有些微微黑色的姑娘，就这么没了？
王建刚家屋里都是王小芳她妈一声声的哀嚎声，以及王建刚的怒吼声。
很快，王建刚从屋里出来去了林建国家。
眼眶通红的对林建国说:“能不能麻烦老弟赶驴车送我们一趟？芳她妈站都站不起来了。”
生产队的驴车可以借，但不能在外边过夜，现在驴比人金贵，万一出了事卖了他们全家也赔不起。
借驴车得队长同意，他找林建军也是有私心，他们俩的交情还可以，只要林建军同意，林宝义肯定不会说啥。
就这样，林建军赶着驴车，王建行扶着他媳妇，再加上过来报信的王小芳她男人，四个人急匆匆的去了八道梁子。
林玉兰回到自己家中时还有些懵，自己从小到大玩在一起的小姐妹，就这样突然没了？
陈桂香看着她愣愣的样子，觉得怕是吓着了，一手不停地顺着她的背，嘴里还念念有词:“摩挲摩挲毛儿，吓不着......摩挲摩挲毛，吓不着......”
林玉兰转头呆呆的看着她妈:“妈，小芳今年才20吧？”正是花一样的季节，还没开放呢，就这样枯萎了。
林玉兰忍不住猜测到底是因为啥会小产，在那儿喃喃自语:“是不是不知道自己怀了，干重活了？身体不好？”
陈桂香手一顿，看了看闺女魂不守舍的样子，到嘴边儿的话又咽下去了。
其实陈桂香没告诉林玉兰的是，王小芳已经生过一胎了。
这事村里没几个人知道，王家也没对外说，还是有次她和王小芳她妈在家里唠嗑，唠着唠着王小芳她妈哭了，才说小芳已经生了一个孩子。
是个丫头，不足月，勉强活了下来。
也许是压抑久了，也许是怕闺女体质随自己，又也许是怕婆家嫌弃，当时王小芳她妈捂着脸呜呜的哭，看的人心里很不好受。
这才过去没多久，怕是上次身子就没养好，这又怀了就承受不住了。
本以为林建军把人送到就会回来，结果左等右等的，直到后半夜人才回来，脸冻的确青。
陈桂香一边给他倒热水，一边上炕给他搓脚:“你个虎了吧唧的，这么晚了还回来干啥？那边就没说就你住下？”
从这儿到八道梁子，得走山道，就打个手电，也不怕连人带车掉沟里去？
林建军被冻的鼻涕不停地往下流:“哎，可别说了，到了那儿，等一看到人，差点没干起来，净忙着拉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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