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喂，光天化日、朗朗乾坤的，你们这样子大秀恩爱真的好吗？”牧尘朗声大笑地走了进来。
“我说今儿怎么馋虫作祟，原来是有一锅飘香四溢的羊肉在等着我啊！”紧随其后的明曜倒是一点儿也不见外，一上来就麻溜的盛了一锅羊肉端上了桌。
秦空笑着招呼几人坐下，点燃桌上的小灶开始煮起了清酒……
“徐老和依依姑娘怎么没来？”
“他们回杨家村了，过两日才来都城。”明曜一口闷了一杯酒，顿时一副爽到了的表情：“还是北方的煮清酒够劲儿！”
“呼……这他妈的也太烈了！”牧尘也有样学样的直接闷了一杯，表情瞬间有些惨烈，辣得眼泪都出来了，喝了一碗羊汤才稍稍缓和了过来。
南方人喝的多是入喉舒缓的纯粮酒，而这种多见于北方的煮清酒，虽然酒香更为浓郁，相对的也更烈一些，不常喝的人这么一大口喝下去，真有如一团火从喉腔烧到了胃底。
秦空小酌一口，打趣道：“你又不是不知道，这家伙就是个酒桶，你学他怕不是自找不自在的吧？”
牧尘努力适应着腹中的不适，哭笑不得地说：“那倒也是。”
四人围坐一桌，吃火锅，煮清酒，大谈海都之前景，中原之格局，气氛好不融洽，颇有些煮酒论天下的意味。
不知不觉间，天边薄暮轻垂，三人也已酒至半酣……
明曜：“现如今海都将定，差不多也该走下一步棋了。”
牧尘摇摇头：“南国仍然贫瘠，兵马粮草的匮乏并不足以支撑海都进军、孤注一掷。”
明曜想了想，徐徐说道：“那便由江湖起这个头，一方面顺承民意，广招义军，另一方面由各地秦家商号暗中协助，提供粮草，一路北进，以战养战，不久便可壮大声势，荡平高家政权…届时，海都王室以平叛之名顺势入主中原，自立称帝。”
“从战略上看，如此计划似乎足以解决兵马粮草的难题，想要铲除帝国的爪牙也不是不可能…”
牧尘思忖片刻，随即望向秦空，眼神中有些意味深长：“可我们还缺了一样最重要的东西……”
明曜一怔：“是什么？”
“名…师出有名的名。”牧尘说着，从怀里拿出那个一直小心珍藏的锦囊，取出里边的信，张展开来……
明曜将信看了一遍，也望向秦空，显得有些难以置信：“平天策…原来早在出行帝都之前，你就已经算到今天这一步了。”
“不必大惊小怪。”秦空不置可否地笑了笑：“我毕竟是个占卜师，既已预见了未来，自当提前布局筹措。”
明曜沉思了片刻，道：“我在江湖中掀起起义的大旗，直逼帝都，迫使高家退位，再由海都以平叛之名进军中原不也是师出有名吗？”
“如此一来，你将会永世都背负着逆贼的骂名…”牧尘蹙了蹙眉，否决道：“若真要牺牲了大义与情谊才能够成就霸业，这九五之尊，我不坐也罢！”
明曜淡然一笑：“我只是一个江湖浪客，只要能平复中原，还天下太平，我不在乎做那个遗臭万年的棋子，大不了以后归隐塞外，不再出世……”
“可我在乎！”牧尘忽然变得有些激动，“我们三人，自圣堂学院相识以来，情同手足，均以拯救苍生为己任，若将来不能和你们荣辱与共，纵然我有万里江山，何足为贵？”
明曜望着他，垂下了眼眸，怔怔一笑，略显无奈：“牧尘，我说句你不爱听的话：
你敦厚善良，心怀大义，不为权势所动，亦能不忘初心，这是难能可贵的优点，可将来若是当了皇帝，这或许也会成为你致命的弱点…
身居高位，要懂得权衡利弊，万事皆以大局为重，切不可一味的感情用事。
古往今来，多少帝王不是踏着累累白骨，方能成就一番霸业？
既然你已经决定走这条凶险万分的道路，面临抉择时，就要有壮士断腕的决心，若因优柔寡断而错失良机，只会造成普天之下更大的动乱和牺牲…
个中因果，君可知否？”
牧尘的脸色沉了下来…
他当然知道，成大事者不拘小节的道理，也曾饱读史书深谙为君之道。
为了一统中原，他可以变得冷血果敢、手段狠辣，也可以为达目的近乎偏执，他早已做好了割舍一切的准备，可唯独割舍不下“情义”二字。
牧尘沉默良久，眼底透出一丝挫败，随即望向秦空，苦笑开来：“秦空，你可有两全之策？”
“……明曜的话颇有道理，我想你也是这么认为的，因而你才会陷入左右为难的处境。”秦空的手指在桌子的信张上敲击两下，意味深长地笑了：
“可你们是不是忽略了什么？”
牧尘和明曜交换了一下眼神，很快便双双反应过来…
“你指的是北羌？”
“只有先解天下人之忧，方能居天下人之首。”秦空点点头说：“预谋天下，兵马战略只是次要，最重要的是要奉天承运，改朝换代才能够名正言顺。
若各藩王就地揭竿，雄踞一隅，人人都称王称帝，天下岂不大乱？
届时北羌再伺机而动，大军入关，内忧外患，腹背受敌，我们能顺利平复如此四面楚歌的局面吗？
如若不能，那我们就是造成中原大陆纷争四起、生灵涂炭的千古罪人，再想成就霸业无异于痴心妄想。”
秦空举杯邀二人共饮，润了润嗓子，紧接着望向牧尘，道出一句言简意赅的话：
“切记，只有当天下人把那件龙袍披在你身上的时候，你才是君临天下的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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