仔细查看合约的莫林没发现，负责人眼中闪过得逞的笑意。
于是，事情就发展成了这样。
莫林一脸迷茫地看着院子里的十来个老人，询问负责人，「我以为，我只需要培养几个有学习能力、表达能力的人，方便你们进行直播教学？」
负责人倒是一脸煞有介事，「这些人可都是雕塑、木器、美术等学系的专家，他们一定会是最好的学生。」
「可是……他们的年龄是不是有点……勉强？」
莫林倒不是搞年龄歧视，但木工需要体力、耐力、专注力，对这群老人来说确实勉强了些。
「没关系，具体操作上，每位专家都带了学生当助手，不会拖后腿的。」负责人倒是很有信心。
仔细一看，每位老人身旁都有一两个年轻人，端茶倒水无微不至——但是看向莫林的眼神都不太友好就是了。
「莫老师，就按你习惯的进度进行教授就可以了，我这边还有事，先去忙了。」
察觉到有几位老人往莫林两人的方位看了几眼，负责人当机立断，脚底抹油跑得飞快，留莫林一个人站在院门口。
随着负责人的离开，顿时，有位老人叹了口气，「小王怎么跑了？上次给他布置的小论文还没交给我呢。」
那位负责人姓王，已经三四十岁了。莫林记得，他好像是行政岗？
这年头，行政岗的中年人也需要交论文的吗？
这些老人精神头很好，但衣着朴素。
如果不是负责人的说明，莫林很难看出，这些老人居然是相关行业的专家。
看上去，明明和小区楼下专心下棋的老头老太太们差不多嘛！
刚闪过这个念头，莫林就被「打脸」了。
站在院子中心的，是一个笑容和气的老爷子，看起来和经常在路上遇到的老人别无二致。
但他信手拿了一对榫卯给自己学生讲解，开口就十分专业。
「我们之前上课讲到过。榫卯，其实就是实木家具里，两相连接的构件上采用的一种凹凸处理接合方式。凸出部分叫榫 ，凹进部分就是卯。」
莫林瞥了一眼，老爷子拿的那对榫卯，正是她前两天在直播间做的那对。
虽说按照合约，是她需要来教课。
但看这架势，就是教授与自家学生的讲堂嘛，根本没她什么事情。
兴致一来，老爷子还向学生提问，「小张，你来说说，什么地方会用到榫卯结构？」
小张一脸自信地回答，「当然是实木，您刚刚也说了，这是实木家具的一种接合方式。古书《集韵》对【榫】的记载是【剡木入窍也】，肯定就是应用在木头上的了。」
「只有实木吗？」
小张肯定地点头，坚信自己的答案。
老爷子没有评判学生回答得对或错，反而转头询问莫林，「小莫老师，您说说看呢？」
猝不及防被提到，又被这样的老先生叫了声「老师」，让莫林有些错愕。
稳了稳情绪，莫林答道，「不只是家具，也不只是实木，榫卯广泛应用于木、竹、石制的各种器物。」
「看来小莫老师的确有过人之处。」老爷子满意地笑了笑，「小张，学习不只是书本上的文字知识。若你多看看榫卯的实物应用，也不会回答得这么轻率。」
小张怏怏地答应了一声，看莫林的眼神倒是没有之前那么轻视了。
老爷子有意再跟莫林聊聊，却被坐在东南角喝茶的一个老婆婆打断。
「周老头，你提的这些问题也太基础了，根本测试不出什么水平！」
虽然喝着茶，一副修身养性的模样，但老婆婆打断得近乎粗暴。
她皱着眉审视着莫林，眉宇间堆起沟壑，看起来不太好相处。
她的学生站在一旁，努力缩小着自己的存在感，大气都不敢出。
老婆婆冲着莫林抬了抬下巴，「小丫头，你说说，榫卯结构和儒道之学有什么关联。」
莫林的感觉十分微妙，感觉自己站在了答辩的位置，被一群导师刁钻提问。
但是……她不应该是来当老师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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