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色的雪下下停停，天色渐暗。
路况很差，今夜注定赶不到基地了。
林夕月生起火堆，打算今夜在这里宿营。
丧尸们闻到了活人的气味，慢慢聚集过来。
但林夕月在四周布置了阻挡装置，丧尸一靠过来就能听到一种可怕的声波，这种声波会刺激他们，生出类似人类的痛觉一般的感受。
罗西静静看着她摆弄。此时此刻，明月当空，星光暗淡。末世中难得的晴夜里，他终于和女孩儿单独相处。
“月儿，不要回基地了好吗？跟我走，我们去天堂一样的地方。”
“不。”仍旧是冷冰冰的拒绝。
“为什么总是拒绝我？！”罗西心底生出怒意，一次又一次的，林夕月永远在挑战他的底线。
“西西弗斯，不要费尽心机想着逃跑，这次我一定会把你抓回去。”
“……”罗西愣了半秒，“你也开始叫我的代号了。”
“我在你眼里，终于不是生命，只是实验体了对吗？”
“为什么？是因为你那个男朋友？”
“啪”地一巴掌，罗西被林夕月打偏了头。
罗西的舌尖在口腔内滚过麻痛的半边脸，笑了。
“我是西西弗斯，他又是什么呢？”
“西西弗斯二号？”
***
罗西强压着饥饿和愤怒，回到了阔别一年的实验基地。
基地里更荒败了，文明的倒退，终将让人类的历史变为尘埃。
再次见到林夕月，在她的身后，站着一个高大的年轻男人。
只一眼，罗西就确认了他的身份，他就是林夕月的那个男朋友。
只因他们二人间，流转着一种任何人都无法介入的磁场，亲密得如同一个人。
去死去死去死去死……
罗西的内心里反复默念这两个字。
进了囚禁舱，罗西站定，需要由医生给他做身体检查。
林夕月陪着那个男人过来，全程，她的唇边都有笑意，透出的天真单纯，像一朵洁白柔软的娇花。
罗西被男人检查着，目光没有离开旁边站着的林夕月。
男人捏住罗西的下颌，大力的扳过他的脸，“张嘴。”
男人的眉目精致，与罗西对视，并无半分恐惧。
“上一个医生被我吸干了血，变成了丧尸的事情你知道吧？”
“当然。”
“怕不怕我？”
“左后方倒数第二颗，是蛀牙，以后要注意口腔卫生。”男人不再回答，只专心工作。
检查完毕，林夕月陪着男人出去，罗西盯着二人的背影。
“呵。”他伸出两根手指，探入口腔，很快，一颗血淋淋的牙齿出现在他手里。
“蛀牙？”罗西把玩着手里那颗完美无瑕的臼齿。“庸医。”
罗西满以为林夕月很快会去而复返，但他枯坐了一夜。直到第二天早上，林夕月才给他拿来了食物。
“你们昨晚是不是睡了？”
林夕月皱眉，对他的粗俗非常不耐。“闭嘴吃饭。”
“你很爱他？”罗西盯着她的眼睛，契而不舍。
“与你无关。”
“月儿，我也想要你的，你也给我好不好……”依旧是对她的蛊惑。
“变态！”林夕月放下食物转身离开，不像往常一样等他吃完。
明明之前他也是一个人的，但这次的一个人不是他的自我选择，而是月儿丢下了他。
罗西第一次感受到了孤独。
时隔一年，研究人员准备了更多实验方案。
更残酷，让他更加疼痛。
在实验室里，他侧过头，盯着玻璃隔窗外看生命仪数值的男人，一身白衣，干净得好像不染任何罪恶。
而他自己，像兽类，被凌辱，被切割。
月儿怎么会要他这种实验怪物？而不去要那个端坐在恶行之外的干净人类？
“夜医生，西西弗斯精神好像有些涣散。”
男人仍旧稳坐在座位上，“生命体征平稳，可以继续实验。”
“夜医生，西西弗斯血压在下降。”
“没关系，请继续。”
“夜医生，西西弗斯心跳过缓。”
“继续。”
实验结束，罗西失去了一只眼球，和一部分肝脏。
他被推回囚禁舱。
林夕月没有出现，一个年轻的女孩儿站出来，她是罗西的新饲养员。
“林夕月呢？”他虚弱的开口。
“林博士和夜医生一起研究新的课题，以后没有时间照顾你了，换我来接手。”
罗西沉默了许久，再开口更加虚弱，他对年轻女孩儿说，“你可不可以不要披着头发，而是梳条马尾辫？”
或许是他的虚弱打动了她，年轻女孩儿找了条皮筋，绑起了长发。
罗西蛊惑她靠过来。
“把头转一下，让我看着你的头发。”
年轻女孩儿的鲜血，和发型。
说不上到底哪个才是给他的慰藉。
林夕月果然出现了，看他的眼神愈发像在看一个怪物。
血液滋养了残缺的身体，他感觉到自己在缓慢的修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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