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温寂身死，已过了五天。
秦元辰大仇终于得报。这几天，他罕见的没有修炼，而是躺在床上，沉思神游，一边恢复月煞变后的衰弱。
报仇事了，确实让他卸下了一个背负多年的担子，内心一下顺畅起来，少了一股压迫，不过，随之接踵而来的，也是一股空虚感。
这些年，支撑他的，每日环绕在他心头的，就是报仇，除此之外，没其它什么了。
但在这几天，很多久远往事突然浮现在心头，秦元辰想起了，在石潭镇的点点滴滴，那时的他，还是个小孩，也还是个凡人。
现在，他身在仙门，只要走出去，所有外门弟子都认得这一身内门弟子服饰，会对他投来崇敬的目光，他还是一名剑修，内门中也没人敢小觑于他。
有了石戒，他还可以去追逐更高深的境界。这一切，本来是真切的事实，秦元辰现在回视这些过往，突然有一种古怪的陌生感，仿佛这不是他的亲身经历，而是在看另一个人的记忆。
“是我这些年，眼前只有报仇的缘故么？没有静下心来，品味我一步步走到今天的经历。话说，之前我外门大比杀进前四，得以进入内门，我很高兴，杜师兄他们好像比我还高兴，现在回想起来，他们高兴的是我进入内门这件事本身，我当时却满脑子想着，离报仇更进了一步。”
“这些年一步步走来，我真是没有好好在意过，正在经历的事，只是放眼盯着报仇的目标而已。”
想通这些，秦元辰突然笑了起来，好好品味起，自己记事之初开始，到现在的每一项经历。
······
良久过后，秦元辰收起笑容，捏着石戒放到眼前，沉思起来。
“修炼之路······我机缘巧合，踏上修炼之路，修炼之路上的目标，就是报了杀害我父母的仇，现在借助石戒，报了仇，我在修炼路上，也没了目标。”
“当乞丐那会儿，老乞丐说世上有仙师，有修士，我羡慕仙师的逍遥，羡慕修士的力量，羡慕他们的长生······只是后来真的进入玄阴宗，我眼中只剩下了报仇，反观杜长石他们，跟我一样也是从凡俗间来，拜入仙门的，他们对俢仙的热情，对仙道的追求，倒是比我纯粹。”
“唉，机缘所在，造化弄人，得到石戒的是我，现在也只有我，才能在修仙之道上，更进一步了。”
回想起，其他凡俗弟子谈论修炼，受阻于灵根低下，没有家族支持的无奈，秦元辰感叹万分，对俢仙之路，重拾起了初闻修仙时，那最纯挚的向往。
······
石月群山，一座高峰破裂的山头，聚集了几十道气息深厚的人影，他们服饰不一，神色各异，望向远处，那道道空间裂缝后面，显露出来的一个巨大深坑。
自各大宗门在石月群山外驻扎下，监视空间裂缝衰减以来，一切本如大家预想，空间裂缝自外而内，按部就班地衰减，并无异样。
代表各大宗门的化丹修士，只等裂缝衰减到一定程度，等虚月宗分支遗址显露出来，就立马通知各自宗门，派遣大量门人过来，好展开虚月宗遗藏的争夺。
这些时日以来，他们频繁地探查裂缝衰减的边缘，看着它逐渐收缩进石月群山，不免心中火热。
石月群山的中间，正是虚月宗的山门所在。
在场的化丹修士，根本没有弱手存在，他们都是各自宗门的顶端战力，气焰十足，彼此作为到时候争夺的竞争对手，难有什么好脸色，反倒发生了几起摩擦，不过在争夺未真正开始时，彼此压住了争端，没有真的大打出手罢了。
可今天，大家却安静地聚在了这个山头，面露沉思之色。
空间裂缝区域虽然危险，不可通过，但视线还是可以穿过一道道裂缝，看见后面的景物的。本来说，石月群山的中心，应该和外围一样，是被空间裂缝切割后的碎裂山群，可此刻他们所见，却是出乎猜测的景象。
现在裂缝还没有收缩到头，只能隐隐看见中央的景象，但毫无疑问，那应该是一个深坑，没有群山存在，也没有大家想象中的，屹立在一片山峰上，虚月宗的遗址。
朱阳面色阴沉，双目覆上一层赤色红光，极力远眺，纵使如此，也还是只能看到那是个深坑，没有什么其它什么存在。
“唉。”
他身旁一人叹了口气，回首望向相反方向，石月群山外围，空间裂缝留下的痕迹触目惊心，大片的山峰被切裂，倒塌，高大的树木也生长不起来，只剩下杂草横生，一片荒芜。
大家等着裂缝边缘一点点退去，到现在石月群山外围已无裂缝，已经安全，自然积攒了许多期待。
但现在所见，无疑如同一盆冷水当头浇下，倒是冷静下了许多人的欲望，大家才能和平的聚在这里，探讨对策。
朱阳听闻身旁之人叹息，问道：“荀兄难道有了见解？”
那人是一乌袍老者，体型高大，骨瘦如柴，却双目如电，一副精悍非常的模样。
“老夫所看，要么是那片山脉，连同羽休，当年是一起从空间通道传送到南灵海了，要么羽休当时休眠的地下，本就有一个巨大的空洞，现在空间裂缝遍布，打通了空洞，那些山脉和虚月宗遗址，一同沉落到地下去了吧。”
此人是与玄阴宗交好的另一邪宗，空魔山的太上长老，名为荀真。
朱阳闻言，眼角跳动一下，干笑道：“羽休当年以合一后期修为，强行通过空间通道，恐怕已是神通极限，如果当时连这么大片的山脉，都一起通过了那个空间通道，未免太过惊世骇俗了吧。”
“只是就算是第一种情况，虚月宗遗址沉到地下去了，虽然还是能找到，但如此变化，只怕不少灵物的保护措施也受到了破坏，现在九千年过去，灵性大减甚至完全丧失，也不是没有可能。”
······
山头上，几乎是灵越岛最顶尖的一批修士，讨论片刻，依旧只有猜测之言，谁也没能看出，这个深坑的形成来历。所以，只能是把这一消息，如实地传回了宗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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