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老师和教授们的校车早早等在校门口，司机见时间差不多了，打开车窗、车门通风，散掉闷在车厢里的异味。
倒不是有人抽烟或者吃重口味食物留下的味道，而是汽车内饰天然带了异味，只能靠勤通风、勤清洁解决异味问题。
枯等无聊，烟瘾上来的司机下车去找保安大爷，一边抽烟一边唠家常。他们没有注意到一抹黑影快速闪进校车。
如果有人拍摄到这个画面，放慢速度，就能看清楚跳上校车的是一只大黑猫，背上还驮着一只狸花猫。
教学讲座尚未结束，车内空无一人。负责的工作人员把车辆清洁得很干净，并在车头放置了一盒气味清爽的香薰。
乖崽，坐哪个位置？
森乌打量一排排座椅，目光十分挑剔，它的小狸花该坐最软的座位。
咬了咬大黑猫的耳朵，陆余压低声音说，找个隐蔽的地方藏好，别让人类发现了。
它们是偷渡客，没资格舒舒服服坐座位。
好的。
对陆余向来没有原则的森乌立即改口。
环顾一圈车厢，森乌选中最后一排座位的角落，它把陆余小心翼翼藏进去，挡在它身前趴下，裹住小狸花。
紧接着，森乌气息一敛，整只猫融进车座底下的黑暗中，浑然一体。
人类只要不弯下腰仔细看，绝对无法发现这里藏着两只偷偷上车的猫咪。
司机和保安聊天的声音很远，风吹车帘的沙沙声很轻。
嗅着森乌的气味，陆余一双漂亮的杏核眼慢慢变得潋滟。它能清楚听见彼此的心跳声、脉搏声，鼓噪的频率加快、再加快。
好吵哦。小狸花发出不满的声音。森乌你控制一下。
对不起，猫控制不了。森乌蹭了蹭陆余的脑袋，更靠近对方一些。
它和小狸花的皮毛和四肢紧紧相贴，拥抱着心爱的伴侣，亦让向来冷酷的山林领主乱了心神。
好吧，猫忍耐一下。陆余嘟嘟囔囔捂住耳朵，不去比较谁的心跳声更吵闹。
反正肯定不是喵。
正当陆余等得昏昏欲睡，结束讲座的老师们终于陆续上车入座。一时间，安静的车厢内十分热闹。
回程的人数不多，坐不满一辆车。有可选的空位，没有人坐最为颠簸的最后一排座位。
藏在车上的两只猫咪更加安全了。
陆余扒拉开森乌的皮毛往外瞅：喵喵，上天果然站在它的这一边。
司机启动车辆，注视着后视镜高喊一声：“马上发车了，大家系好安全带！”
闻言，还在热烈讨论的年轻教师立即坐好，见乘客们都好好坐在位置上，司机乐呵呵踩下油门，驾驶校车向城市出发。
“李教授，听说您提前一礼拜就来了，有没有别的收获呀？”年轻教师探出头问坐在前排的老教授。
李教授的研究方向是乡土民俗，小镇的山神传说远近闻名，这次讲座之前，她就数次造访小镇调研。
掺着银丝的长发用木簪束在脑后，李教授抿出一抹温婉的笑：“很遗憾，跟大山相关很多习俗现在都已经被禁止了。”
像活牲祭品、明火祭祀、捕猎活动等。她只能根据文献、记忆和口述去拼凑山神的面貌，以及传说的起源。
跟李教授一起研究的老师兴奋地说：“有个神奇的发现，老一辈对山神各有说法，是不同的动物形象。”
李教授见大家感兴趣，便多说了几句。
“我关注到小镇的传说，是因为这的居民对大山抱有非比寻常的敬畏之情。”
“附近很少发生严重的自然灾害这一点也值得关注。当然从科学的角度，一是因为大山没被过度开发，二是地质结构稳定。”
“人们因为敬畏山神，所以不敢干涉山林，无意间让小镇形成独特的风土人情。这个观点怎么样？”
“究竟山神们为什么形象不同，是轮流管理，还是共同管理大山，我们暂且不得而知。”
充满神秘色彩的故事就像一幅永远无法完成的拼图，吸引人不断地去追寻真相。
窝在“山神”怀里的陆余小小声问：森乌，你们是故意不让人类进入深山的吗？
森乌也小小声回答：猫只是讨厌贪得无厌的人类，它们也是相同的想法。
陆余心领神会，它们指的是阿角、银这些与森乌相似的同类。
陆余主动了解自己，森乌感到十分高兴，咬着小狸花的耳朵对它说。
每当猫和它们对人类心生抗拒时，山林就会做出反应，比如泛起毒瘴遮蔽道路，动物们也会变得暴躁易怒。
阳光照射不进树林，视线不明，处处充满杀机的大山对人类来说是致命的。
森乌把人类无法窥见的，世代追寻的，关于山神的秘密悉数告诉小狸花。
你们为什么能控制大山呢？陆余还有疑问。
森乌眨眨眼，猫不知道。它从未想过这个问题，也不会刻意利用这个能力去达成某种目的。
大黑猫的眼睛清澈无波，让陆余想起山林深处那个巨大的湖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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