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公主离去后，宋止观拎着食盒进了屋。
相宜翁主躺下了，一副我要睡觉，闲人莫扰的模样。
宋止观放轻脚步，把食盒放到桌子上，道:“你一直没怎么吃东西，多少进一些，于身体有益。”
相宜翁主翻了个身。
平常两人冷淡的很，这会子装什么关心。
宋止观见她没有搭理自己的意思，他把饭菜一样样摆到相宜面前，然后便离开了。
他走后，相宜翁主扭身看了眼他带来饭菜，都是她素日爱吃的，只是她现在身体虚弱，所以宋止观特意捡了些清淡落胃的。
不知怎的，相宜翁主看着面前这些东西，心里那股一直压抑着的委屈突然就抑制不住了，她用力将那些东西都拂到了地上，稀里哗啦，尽是杯盘碗盏碎裂的声音。
还没出院门的宋止观自然听见了。
他脚步一僵，回首时目光里些微痛楚，连他自己也说不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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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砂向妺染汇报了今日在长公主府里和长公主见面说的话。
最后她补了一句:“不是长公主和相宜翁主所为。”
妺染握着茶盏出神，又排除了一个。
那能搞出这么大阵仗还能在椒房殿里杀人的，就只有一位了。
“太子殿下。”
“殿下。”
请安间，玄廷已然风风火火进殿。
他的脸色是从未有过的严峻，进屋起便挥退所有人。
拉了妺染进内殿。
“出事了？”妺染虽问，但语气笃定。
玄廷望着妺染，道:“原典裕一要带原典惠归国，明韶照样嫁，陛下命我去送。”
妺染脸色一变，下意识的道:“不可。”
“的确不可，但陛下圣意，我须得遵从。”玄廷道。
妺染沉默片刻:“原典惠，不会是陛下动的手吧。”
玄廷没否认，看着妺染的双眸，轻轻点头。
妺染闭了闭眼，果然。
“为何？陛下是为了什么，如此一来，两国岂非再次闹僵？明韶还要嫁过去，她能有命吗？”
玄廷道:“为什么？自然是不想好的人才干的出的事。”
妺染此刻终于明白，她直觉没错，就是冲玄廷来的，如此猝不及防又让人无路可退，唯有皇帝做的出来。
他忍不下去了。
他无法容忍一个功高盖主，声望德行都深受百姓拥戴的太子。
所以哪怕不惜挑起两国争端，也要借机除去玄廷。
“没别的法子？”
玄廷笑出了声。
“我若不去，梁王勾结护国将军卖国的罪名，就会扣在我头上。”
妺染扶着肚子缓缓起身:“这件事陛下知道？……陛下知道到何种程度？”
玄廷把妺染扶着坐下，道:“从头到尾，他都参与了。”
妺染脑子嗡的一下，还要弹起来:“你说什么？！”
一国之君，天下之主，竟然联合臣子卖国。
玄廷面容是被震惊后的麻木:“国库空虚，陛下他需要付腾飞为他赚这个银子。”
妺染咬紧了牙关。
江山社稷，于皇帝而言，究竟算什么？
“可笑，太可笑了。”妺染咧了咧嘴，跌在椅子上。
她和玄廷，从小游弋在见不得人的肮脏角落里，原以为是伸张正义，锄强扶弱，哪怕身陷地狱，可一颗火红炽热的心却永远朝明。
却不料他们这些年上蹿下跳就像个小丑，皇权中心的那个才是最脏的。
“我居然还妄想借夏苏蓉搜集梁王与付腾飞卖国求荣的证据，现在看来，是大可不必了。”妺染道。
玄廷道:“的确不必了，我不日出发，能否回来尚未可知，小染，你要好好照顾自己和孩子。”
妺染握住他的手:“我在天都，怎么都能活下去，你怎么办？陛下让你去送死，甚至和梁王串通一气。”
虽然梁王走上这条路注定走不远，可她也不希望，玄廷死在梁王之前。
玄廷安慰妺染道:“你放心，哪怕两国真的兵戎相向，盛国也不会没有胜算。”
妺染摇头:“原典裕一定然已经传信回西番戈，公主死于敌国，他们如何肯善罢甘休？必定上下一心，而我们因做亏心事，只从士气上就不如他们，遑论其他？这对你而言，实在太难了。”
玄廷转了转手上的黄铜戒指，道:“未必打起来，且看明韶。”
妺染惊讶:“公主怎么说。”
提起明韶，玄廷的眉目中透着一丝赞赏，道:“明韶说愿为盛国嫁去西番戈，此前不愿是不甘，如今愿意，是为国。”
妺染咬了咬唇，明韶能说出这样的话，必定是抱了死志了。
她抓住玄廷的手，道:“陛下不会如此轻易放过你，若到最后关头，不必再低着头了。”
玄廷瞳孔一缩，领会到了妺染话里的含义。
妺染眉宇间尽是狠厉坚决之色:“你不必顾念我，师兄，若需要，你我里应外合。”
玄廷一瞬恍惚。
妺染自从嫁给他，已经很久没有唤过他师兄了。
如今又叫了一声，是在提醒他，他们曾经默契的过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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