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煤渣是用来防滑的吗？怎么家家户户门口都有煤渣？”
“是防雪鬼的。”
“你一点不觉得冷吗？”
葛念芙脑子里的画面不断倒转，她终于想起了不对劲之处，原来早在进入门内之前，她就看到地上不同于其他门户外面那一摊子的碳渣，竟然整整齐齐。
或许在那个时刻，她意识里就发现了不对劲之处。之后的种种，也只是危机来临的提醒。
她使劲的往下刨，终于看到一个埋在雪中的僵硬尸体，葛念芙摸了摸对方的脸，手，发现无论怎么暖，都无法让她恢复一丝生气。
乱飞的雪花糊在了她的眼里。
***
雪夜的一轮明月下，谷芽的身形已经站不太稳了，手掌，手臂，脸颊上被雪线划破，液体一滴滴沿着下巴流淌，在地面绽开点点红梅。
她头顶的发丝往下垂落，咳嗽了两声，她看到那四周叮铃作响的刺耳铃声。仿佛只要响动一下，就在她脑门上，用小刀打转似的剜她的脑浆。
谷芽周围的雪僵如同复苏的野兽，嘶吼的朝她袭来。
她身体一歪，一只雪僵侧身而过。她勉强伸出手，拦住了那个不断靠近的血红瞳孔。对方嘶吼着，青白的脸上毫无活人的痕迹。
“叮铃铃。”
“妈的，烦死了。”
谷芽晃晃悠悠抽出刀，往脖子上一滑。清脆的银链子避开脖颈脆弱的血管，准确无误的被割开两端。随着一声落地的声音。那雪鬼毫无反应，脚下忽然卷起一团赤红色的火焰，将他包围。
火焰在顷刻间就蔓延开来。
翻涌着向上钻，火焰离体后就像一个关了好几天禁闭的孩童，冰面上雀跃的跳动着。顺着一切能燃烧之物吞噬而去，也烧断了那串联的雪线。
铃声暂歇，谷芽瘫软在地。手脚酥麻的感觉传入骨子里，她在雪地上缓慢的爬到到了银链子旁边，一只结满了冰霜的手往前抓住牙签盒，哆哆嗦嗦的将链盒塞进胸口。
对方浑身带着火，无论怎释放冰霜都无法扑灭火焰。那双黑洞洞的眼睛里散发出惊恐来：“.....火，这不是灵火！这是异火！”
他手脚的动作十分滑稽，像是一个跳舞小人，嘴里发出尖叫和嘶吼的声音在寒风中不断变小。
谷芽伸出手，那团火焰嗅到了她体内的本源，不情不愿的朝着谷芽掌心游动。好不容易将体内的异火收拢，她此刻已经冻得浑身发麻。
不远处的车马靠近的脚步声清晰起来。
她仰面看着漆黑的夜色。一只手将她从冰屑和黑灰的残渣中虚虚的捞起来。
好家伙，对上了谢昌歧那脸，谷芽闭上嘴，彻底不想说话了。
谢昌歧那张剑眉星目的脸确实有可取之处。
然而他下一刻，张嘴的话就不怎么好听了。还有几分温吞的阴阳怪气：“这不是徐道友吗?一别数月，上次见道友还是你对着十绝宗石长老侃侃而谈，怎么对上几只雪鬼就成了这样？”
“几月不见，你怎么这么拉了。”
他瞥了眼旁边融化的雪水，在心里评估了一番伤亡情况，再看像谷芽的时候，就摇了摇头：“你要是能考进四司，斩妖司可能迎来最差一届了。”
手一松，谷芽就后脑勺抢地。
“.....”
“昨日内城西大街，东大街，北城河道，南坊市各处出现1-3阶雪鬼，现已全部伏诛。低阶雪鬼伤亡人数在173名，另有450人身负重伤。
我等在北城河道寻找到魂修踪迹，巡捕到达的时候，魂修踪影已经消失，不确定是身亡还是逃窜。”
知州面无表情的听着下面之人的汇报，手中茶盏已凉。他心中怒意难以压制，猛地拍桌，四周回荡着这声怒喝：“本官之前听你们报告的阵法有异，当时你们几个是怎么说的！”
在场官员听了险些跪倒在地。他们从没有见过知州发这么大的脾气。余光看到那正站在大厅内上首之人。对方依旧手持玉简，单手负在身后，不见神色有丝毫的动容。
其他人就没有他这份气定神闲了。
昨夜斩妖司的人及时赶来赶来，诛杀了城内各处的邪祟，就是知州对上他也要客气三分。如今斩妖司报告的伤亡人数并不少，他今日来汇报，也有几分问责的意味。
传到天子耳中，石泉城的情况是否如实？他这乌纱帽还能保住吗？因此知州心里的火气是假，匆忙甩锅是真。
巡捕和石泉城的校尉面面相觑。校尉硬着头皮说：“回大人的话，当时确实检查出阵法有异，但已经派人去修补，原本在水患之后，这阵法就被小规模破坏过....。”
“直接说结果。”那个青年抱胸开口，随着他偏头的动作，那束高马尾扫过脖颈处衣领上。碎发下的眼睛往下瞥去，颇有几分不耐烦。
“阵法被大水漫灌，已有不稳的趋势，只怕要请到十绝宗的长老过来才能彻底修复！在此期间，周围的村县乃至城内，都会有邪祟入侵的危险。怕是短时间不能结束啊！”
“下官立刻派人联络十绝宗，加紧夜间巡逻，宵禁提前。”底下的人连忙补救似的说。
知州手指无意识的敲着桌面，忽然开口：“事已至此，城内依旧防守空虚，加紧守卫才是正事。”
“至于派遣附近的守军过来，此事以后再议。”
宁朝的边防军和驻扎各地的军队地位并不高，一则这样邪祟作乱，军队过来也派不上用场。二则是军队还在处理匪患问题，如今靠近东海的海盗肆虐，朝廷也为此头疼不已。他如何能在这个关头要人，倒显得局势无法控制了。
谢昌岐语气和煦：“明年春闱的武举在三月份，为何不能提前？与其让这些未来同僚无所事事，不如都召集起来应对这城中乱象？”
知州显然很快从谢昌岐话里听出几分其他的意味，只是对方来的太巧，正好碰上城中出现雪鬼，打了他一个措手不及。如今只能退一步，先应下提前考试的事情。
至于召集城中待考之人，只是一些想某个职位的散修也好，寻求庇护也罢。他有心想要让城内的靖夜司多召集些散修武者，为自己所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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