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五楼再出来时，太阳恰巧升起，晨光斜过大地。
门口马路位置，那些人早已不见踪迹，只剩下几摊血渍沁入地表，结成乌黑块状。
老铁换了身迷彩服饰，开一辆五座SUV停在路边，车的品牌我没见过。
“走泰国还是绕行？”老铁问：“走泰国就一路南下，路况和周围环境都更安全。”
“他的身份你能搞定吗？”老鳖眼神在我身上划过。
“不用搞定，反正只是路过，不会查的，我干过很多次了。”老铁语气肯定。
“如果被查到会怎样？”我问。
“被查到……”
老鳖眼神闪烁，似乎在回忆什么。半晌，他幽幽开口。
“运气好的话就是关在大班房里，受点皮肉之苦，然后遣返回国。
运气差点嘛……”
老鳖掏出烟点上，深吸一口气，烟雾顺着他喉腔冲入肺部，又被挤压泵出，从两个硕大的鼻孔逸散。
“就被抓起来，一顿毒打，抢光你身上所有钱财，再卖回缅甸，卖进诈骗园区成为猪仔，任人宰割。”
我瞳孔一缩，心里掀起波澜。
到底还是我天真了，本以为军阀势力混乱的缅甸才会如此黑暗。没想到形势稳定，向来口碑不错的泰国也会如此。
当然了，我心里也明白，这种情况只是极少数。放在任何国度，任何区域都会存在。
车上，老铁手扶方向盘，等着我俩的决定。
“老鳖，走缅甸绕行，情况你是知道的，南方的那几个家伙盯我们很紧，一旦被他们发现，九死一生。”
老铁的话叫我半懂不懂，但核心意思我是听明白了。
走缅甸绕行比走泰国南下更危险，至于原因，是跟他们在当地的恩怨仇恨相关。
“老铁，哪条线你的把握更大？”
这种时候，我不能坐等他们决定，命这个东西，还是握在自己手里最安全。
“泰国。”
老铁面色如铁。
他的回答不出所料，去泰国被抓，对他俩来说，多花点钱打点，身体再受些苦楚，绝对不会有生命危险，我敢拿命赌，他们肯定有后手的。
但缅甸就不好说了，发生什么都有可能，并且这种可能还很大。
我转眼看向老鳖，眼神中的答案不言而喻。我是逃命来的，不是送死来的。
老鳖还是没做回答，不知道为什么，他一直盯着窗外，不同我们对视。
许久，老铁终是耐不住，对着他大喊。
“老鳖！你今天怎么婆婆妈妈的？虽说这小子跟你有些渊源，也不至于这样吧？
我你都信不过？”
一直看向窗外的老鳖这才回过头来，他提了提裤腰，说出了我和老铁希望的答案。
“那就走泰国吧。”
“很好。”
老铁打火加油，汽车沿着太阳升起的方向垂直驶出。
大其力继续往南就是泰国的湄索县，车子只用了二十几分钟，远远的关卡出现在视野里，每辆车都会被要求停车检查。
面对这种情况，老铁脸上没有丝毫慌乱，他一手握着方向盘，一手从车兜里掏出一个红色小本本，扔给副驾的老鳖。
老鳖打开小本本我才明白，这是缅甸的护照。他没有多余动作，将缅甸护照瘫在膝盖上，扒开衬衣露出贴身佩戴的随身包，从里面拿出一沓泰铢夹进护照。
厚厚的泰铢将单薄护照撑得鼓胀圆润，金色国徽上的狮子与橄榄枝也早已变形，张牙舞爪。
汽车离关卡越来越近，我虽然表面稳重，内心实则很慌，他俩的做法我认可，但会不会太直接了点。当着别人的面贿赂，这能行吗？
我心跳加快，他俩却面色不动，一脸平静。
不待我多想，检查人员伸手拦停车子。
车窗打开，他先是前后打量一番，眼神停留在老铁处，说了几句泰语，估摸着是需要证件啥的。
果然，副驾的老鳖把那本厚厚的护照递过。
检查人员那一刻的眼神很有意思，由铁面无私的严谨迅速转变，贪婪成为主旋律。伸手拿过护照时，眼角余光还四下巡视一圈，见没人关注才放心。
老铁又趁机递过一支烟，笑嘻嘻说了好几句话，时不时回头看看我。
那个检查人员一边点头，一边偷偷从护照里抽走那沓现金，塞进衣袖。这一番速度，不敢说快若闪电，至少也是眼花缭乱。
然后，关卡门打开，泰国向我们敞开了她的怀抱。
“继续南下，经过清莱府和来兴府，就进入缅甸克伦邦，那里距离仰光就很近了。”
驾驶位上的老铁松了口气，通过后视镜看我。
“你睡会儿吧，接下来的路时间还长，我和老鳖换着开。”
“好。”
我点点头，靠在座位上半眯着眼，看着窗外飞速后退的景色，渐渐来了睡意。
……
砰！
睡梦中，突然一声回响撞入耳膜。
几乎是下意识的，我瘫软在皮座上的身子顷刻绷直，沉睡的意识迅速清醒。
视野里，车子停在路边，老铁和老鳖都不在车内。窗外，密集的芭蕉树沿着马路一望无际，十几个人聚集在车屁股位置，透过镜子我看到一人正在被人揪住。
老铁！
我看清了那人的面容。
什么情况，发生了什么，老鳖呢？
没时间多想，车后座人群里，走出两人，直冲我来。
“出来！”
车门左右被同时拉开，黑漆漆的枪口伸进车内，一左一右对着我脑袋。
这阵仗，让我刚清醒的神志再度懵逼，这还在泰国吗？
“滚出来！”
左边那人见我没动，半趴在车顶，单脚腾空来踹我。
我几乎是被扯着踹着，连爬带滚出了后座。下了车，车后露出全貌。
包括押着我的两个人，一共有十三个，八人持刀，五人持枪。
老铁被两人拽着，鼻青脸肿，满脸是血。至于老鳖，我没看见他。
“说，东西在哪！”
我被两人押着，推搡到老铁旁边。面前，一个光头，左右纹着大花臂，手腕的劳力士格外显眼。
“什么东西？”
“我说了，我不知道。”
老铁有气无力，他被打得不轻，要不是两个拽着他的人扶着，恐怕早已跌倒在地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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