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星斗也终于提起了兴趣，如果没猜错，方天阳变成这副模样，便与火凌天带他窥视罗家深处的这场交谈有关。
而方天阳在罗家见到之人，定是不同凡响，且是周星斗与方天阳皆认识之人。
周星斗眉目挑起：
“你所见者是谁？”
方天阳在此刻并未直接说出，而是谨慎的观察了一下四周，内心似乎有些恐慌，好似怕此间还有其他人一般。
周星斗自然也发现了方天阳的恐慌和谨慎，不由再次开口安抚道：
“你不用担心，除却你我，没有人能知道这里的事。”
周星斗也绝非只是安慰，他乃异数命格，无有人能推演他的因果和现状，又有清心殿中禁制隔绝，几乎不可能泄露。
得到周星斗的再次保证，方天阳将目光再次投向周星斗，先是沉默了几息，又咽了几口口水，声音颤抖着说出了三个字：
“玄机子！”
这个名字的每个字都像是方天阳从喉咙深处勉强挤，但却让周星斗瞳孔猛然一缩：
“你说什么？”
周星斗语气中充斥着不可置信，这一刻他甚至都有些不敢相信自己耳朵。
那送上嘴边的茶盏都停滞在半空中，周星斗身上的罚天雷帝甲紫云翻涌，一股股天威不受控制的炸开。
他不敢相信的看着方天阳，一时间连呼吸都停滞在这一刻。
反倒是方天阳说出那个名字后如释重负，仿佛挪开了压在胸口的巨石，长舒一口长气，连语气甚至都舒缓了不少：
“你没有听错，便是我们玄天道宗的道主，宗主，玄机子！”
相比于方天阳如今的情况，周星斗的心中可谓是掀起滔天巨浪，他手中的茶盏都在此刻裂开几道裂痕。
如今的他就好似遭到晴天霹雳，陷入失神之态，需要一些时间来消化这突如其来的炸裂消息。
“你可知，仅凭这一句话，我如今杀你都可。”
周星斗面色恍惚，看着方天阳面露凶光，神色阴沉，语气冷冽无比，并不似在开玩笑。
方天阳这时反倒是有些无所谓道：
“信不信在周兄你，这便是我所知的一切了。”
周星斗如今已经有些怀疑，方天阳是否是被火凌天洗脑，此举也是为了对他传递假消息，哄骗他的，挑拨玄天道宗内部关系，好让真正的叛徒浑水摸鱼。
但未等周星斗开口，方天阳身躯之上异变突生，一股诡异至极的气息，从他身上散发而出，而他握住茶盏的手掌，竟诡异的开始崩解！
“你被释了言咒？”
周星斗瞳孔一缩，抓住了方天阳那正崩解的手掌，立即输入诸般法力，意图延迟那崩解的速度。
但对于自己崩解的手掌，方天阳却没有任何惊恐之色，反而十分淡定，甚至说是如释重负。
方天阳看着周星斗，十分淡然道：
“没用的，你以为火凌天等人为何敢放我回来，此咒不可解，言之必死。”
却如方天阳所言，周星斗无论是圣力还是星辰之力，亦或者是生命精气的输入，都不大阻止方天阳身体上诡异的崩解。
几息之间，那崩解之势已经蔓延到手臂。
周星斗眉头紧锁，看着似乎已将生死度之身外的方天阳，十分不解道：
“你明明可以什么都不说，甚至是投了那火凌天，为什么要说出来，还是与我说？”
他难以明白，有什么比生命更加重要吗？
死了可就什么都没了！
方天阳不是一无所有的赤脚，以他的天赋和如今的身份，未来完全可以步入玄天道宗高层，成就造化尊乃至准帝。
此事他明明可以一直瞒着，甚至是转投火凌天的阵营，万般都不至于死，如今却选择将一切告知自己，如此平淡的等待死亡的降临。
“周星斗，你有你的道，我也有我的，我方天阳虽非伟光正大之人，但也绝非贪生怕死的小辈。
此消息兹事体大，罗家盘综错节牵连绝不止我玄天道宗，他们的计划我不清楚，也没能知晓了解，只能将我看到的所以告知你。
但我可以肯定的事，罗家计划若成，太初乃至初元都要遭遇大劫。
若我死可遏制劫数，方某虽九死其犹未悔。”
方天阳的话语铿锵有力，即便周星斗的脸上都升起几分动容之色。
看着已经大幅度崩解的身体，方天阳于此刻竟露出笑意，只是那如今如若病鬼般的脸庞，笑起来并没从前那般潇洒。
他看向周星斗，这位曾经恨其不死的敌人，却是如今自己唯一能相信的人，更是自己宁愿抛却性命都要传递的人。
这让方天阳都不免感叹造化弄人。
而今，他的眼神中露出几分嘲笑，又有几分洒脱，在不断崩解中留下了最后的遗言：
“周兄，如今这重担我交给了你，便由你去头疼吧，便由你活着受煎熬吧。”
话音未落，方天阳的身体彻底崩解，化作一阵尘沙，只留下余音绕梁不绝：
“老子死后，管他娘的洪水滔天！”
周星斗仍停留在抓住方天阳要压制崩解之势的动作，仿若静止一般，愣在原地。
即便是方天阳已经化作齑粉，他的手中已经空无一物，却让他良久不得回神。
方天阳就这般死了，甚至周星斗都未来得及尝试其他方法治疗，便被彻底崩解。
那种崩解根本无法阻止，周星斗从一开始便知道是徒劳，但却仍旧有些许愧疚攀上心头。
不知静止了多久，周星斗才从翻江倒海的心情中回神，看着已经失去方天阳身影的茶座，心中难以平静。
这一切已经由不得他不信了。
方天阳的死已经证明了，他所言的一切，确实都是真话。
周星斗也没想到，自己本来就是找方天阳询问一下火凌天的下落，却引出如此大秘。
但这也让周星斗重新认识了这位九天首席，手中几近崩裂的茶盏微微倾斜，灵气充裕的茶水被其浇落在那茶座之前，溅起点点灵光。
周星斗朝着方天阳的位置微微拱手，露出些许沉重之色与动容之意轻轻说道：
“敬方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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