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家书房。
程无问坐在黄花梨太师椅上，端起茶杯吹了吹，几缕茶香溢出。
他缓缓抿了一口，抬眸看闵砚书。
“你父亲的事情，已经告一段落，你接下来怎么打算的？准备什么时候正式剃度出家？”
闵砚书微微一怔，没想到外公会和他谈论何时出家的事情。
“等我完成学业之后吧。”
他自己都没察觉，说话的语气中带着点不确定。
程无问放下被子，缓缓道：“我给你批过卦，你还记得吗？”
闵砚书点点头。
尘缘未了，取舍由人。
“你当初要修佛，是受到你父亲去世的影响，那现在呢？你学佛之心是否坚定？”
闵砚书还是点点头。
程无问看着他，好一会儿没说话。
“你小时候不是一直问我，为什么让你们学习玄学术数，却禁止你们在外人面前施展吗？”
闵砚书眉眼微动，“您一定有您的考量。”
“我们先人创立了玄天阁，也曾经是在玄门之中，占有一席之地。可是后来却遭遇了灭顶之灾。”
“为何？”
闵砚书不解，祖上精通占卜之术，不就是用来趋吉避凶的吗？
“邵祖自创的皇极推演术，能推演十二万年间发生之事，你可知，这代表了什么？”
闵砚书胸口深深起伏了一下。
这代表了无数想知道自己命数或者别人命数的人，会“慕名”前来。
程无问继续道：“玄天阁秘录记载，邵祖当年在天降异象之后便离开了玄天阁，从此失去踪迹。
后来卦象显示他老人家已经陨落，可没人算得出是何原因。
在他失踪之前，烧毁了所有的推演记录，并且提前留好书信给门人。
信中嘱咐玄天阁的后人不必寻他，离开故居，隐姓埋名，亦不得再对外提起玄天阁三个字。”
至此，玄天阁便不复存在。
学习卜术，窥探天机，本就人丁不兴。
玄天阁到他们这一代，只剩程家一脉了。
程星月的资质其实不差，但比起闵砚书，还是落后许多。
程无问最不想看到的就是玄天阁在他眼皮子底下，彻底断了传承。
闵砚书知道外公的意思，但他没有说话。
佛道双修，他不是没想过，但他不确定自己是不是能二者兼顾。
“算了，我不逼你，你自己好好考虑。”
就在闵砚书以为对话要结束的时候，程无问突然道：“邵祖在玄天阁秘录的最后一页，留下了一个八字。”
“我曾经试着算过这个八字，起初以为并不复杂，可推算到后面发现推不出结果，或者说，有无数种结果。”
闵砚书微蹙眉头，如果他外公算不出，那现如今也没有几个人能算得出来了。
程无问用手指沾了沾茶水，将八个干支写在了桌面上。
“把它记下来，或许有一天你能解开。”
闵砚书盯着那八个汉字，默默出神，八字的年柱丁亥，而距今最近的丁亥年，是十七年前……
他离开之后，程谷进到了书房里。
“爸，劝了吗？”
程无问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你是看着他长大的，会不知道他是什么性格吗？看着温吞，实际上就是个倔驴。”
“您怎么不跟他说清楚利害关系啊。难道要眼睁睁地看着他走一条不归路吗？”
“其实有些事情，不知道反而更好。砚书想修佛，不就是为了证明，命数并不是一成不变的吗？
或许，他真的可以改变自己的命运。”
……
吃完晚饭，龚素心留祖孙三人在家过夜。
虞无弦不在的时候，吴秋芬和吴筱也偶尔会留宿。
龚素心给她们每个人都准备了单独的房间，吴筱尤其喜欢她的房间，晚上关灯之后，能看到满天的星星。
虞无弦以为明天期末考了，秦妙薇会停掉直播，不料她竟然只是把每天三卦，减少到一卦。
不愧是秦妙薇，对别人要求高，对自己要求更高。
出于好奇，她观摩了秦妙薇的直播。
虞无弦坐在秦妙薇旁边，只露了一条胳膊。
她看到弹幕上，全是在问今天怎么多了一个小姐姐，手好漂亮，怎么不露脸之类的话。
秦妙薇清了清嗓子，对她直播间的粉丝说道：“旁边的是我妹妹，她有点害羞。”
虞无弦挑起眉梢，秦妙薇说她害羞，自己脸红什么！
秦妙薇在直播间里随便抽了一个网友进行视频连线。
过了一会儿，对面屏幕亮起，是一个很漂亮的年轻女孩，但精致的妆容掩盖不了她浓重的黑眼圈。
尽管用了滤镜，但虞无弦还是隐隐约约看到对方印堂上的黑气。
十有八九是撞了邪祟。
秦妙薇不看八字，不看相，只算卦，她问了年轻女孩所求之事，然后根据时间来起卦。
“我想问问姻缘，我和男朋友感情一直还不错，可是我男朋友的父亲，前不久出了事。
本来我们两家是门当户对，但这么一来，我家人就不太愿意我和我男朋友继续交往了。
我就想问问看，男朋友到底是不是我的正缘，我应不应该和父母争取到底呢？”
秦妙薇还在吭哧吭哧地排盘，虞无弦开口问道：“你最近去过什么地方？”
她一开口，女孩愣了一下，但还是据实回答，“我这几天就是正常上班啊……哦，昨天有去过我男朋友家，探望了他母亲。”
“哦，那我建议，你暂时和你男朋友保持一点距离。”
虞无弦此话一出，弹幕马上出现了反对的声音。
“这不厚道吧，男朋友父亲出事了，就要和他分手？”
“小妹妹，你不懂千万别瞎说啊。”
“就是，你姐姐都还没开口呢，妹妹别闹。”
直播间都是秦妙薇的老粉，就算不赞同，言辞也没有很激烈。
女孩也是一脸不太相信的样子，虞无弦不在乎地笑了笑，闭上嘴，托腮看着秦妙薇。
秦妙薇被她看得有些紧张，手心微微出汗。
她起卦的结果，也是凶。
六合入空亡，缘分浅薄。男方命中注定，有一死劫。
而且就在不久之后。
如果两个人继续在一起，还会影响到女孩的气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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