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小蹄子，刚有了身子就恢复本性，还变本加厉了！”苏白氏眼珠子一瞪，三两步走到西屋窗边河东狮一吼。
“钱月娘，少在这儿给我闺女上眼药！
老娘昨夜的话可不是开玩笑，你想吃猪蹄也好，吃肉也罢，要布要金子都成，你回你自己老钱家要去！
别以为肚子里揣个娃就能在老苏家耀武扬威，老娘还没死呢！”
钱氏被吼得脸色一僵，望着窗柩外那张铁青的脸，舌头都有些打结，“娘，娘您回来了？”
话到一半，又连忙描补，“婳儿可是跟娘一块回来了？她好不好……”
“别在这儿给我猫哭耗子假慈悲！”苏白氏完全没接茬，径直冷声打断，“既然没事了就赶紧收拾收拾东西回钱家去。”
说罢，又唤苏大虎去村中心老村长苏成德请来。
钱氏满脸不可置信，“娘，我肚子里如今已经有了二虎的骨肉，您还要将我赶回娘家去，您这是连孙子都不要了吗？”
一直倒在院子里睡觉的钱大宝，也听着动静起了身。
一瘸一拐走到苏白氏跟前，腆着脸笑，“亲家母，老话说得好，宁拆一座庙，不拆一桩婚，二虎和月娘在一起这么些年，不仅有了春花，如今更是连儿子都有了，不说是给老苏家传宗接代的大功臣，至少不能再休回娘家吧？”
“呵，给我老苏家传宗接代？简直是笑话！”苏白氏冷笑。
“暂且不说我苏家已经有大郎和二郎，就算是没有，我也绝对不稀罕从你们钱家肚皮出来的种。”
钱氏死性不改，无时不刻不在打婳儿的主意，在婳儿生死不知的情况下，就惦记上婳儿的布料。
她这次若不将人赶回钱家，以后还不知道得给家里带来多少风浪！
至于钱氏肚子里的，不管是男是女，以后过得好与坏，这都是各人各命，怨不得旁人。
钱大宝见苏白氏态度坚决，只得望向一旁的苏婳，噗通一声跪到她面前，“婳儿妹子，千错万错是我这个大哥的错，与月娘无关呐。
你要打要罚尽管冲我来，不要跟月娘计较成不成……”
苏婳被这猝不及防的下跪弄得有些懵，想往旁边侧开身子，身后苏三虎先一步拦在一旁让她结结实实受了这一跪，“婳儿不必躲，一个下跪而已，是他该的。”
末了，又将昨夜发生的事同苏婳简单讲了一遍。
苏婳听得皱起眉，难怪娘这一次铁了心要二哥和离，钱家人吃相确实越来越难看了。
屋子里，钱氏有些慌乱抱住男人的腰，丹凤眼里噙着泪珠，“二虎哥，我好不容易吃这么些药才有了个儿子，我和儿子现在只有你了，你肯定不会不要我们娘俩的是不是？”
见男人不说话，她眼泪流得更凶，一边哭一边拉着苏二虎的手放到自己肚皮上，“二虎哥，你快摸摸看，我们儿子马上就快一个月了，他在肚子已经能听懂我们的话。
他不想我们和离，不想以后出生就当个没爹的孩子，所以昨夜才会不高兴，见了红。
大夫也说了，我身子骨弱，你若是真不要我们娘俩，赶我们回钱家，以后我们娘俩怕是只能落个一尸两命的结局啊……”
苏二虎眉头狠狠皱起。
一点点将妇人双手掰开，“我知道了，你先好好躺床上，别再多想。”
钱氏闻声，慌乱也收了些许，只是心中对于苏白氏和苏婳的不满又加了一层。
要不是为了给苏二虎怀个儿子，她这些日子也犯不着吃这么些的生子药，将自己好好一张脸都吃毁了，前几日甚至还听到村子里小媳妇在说变成了她丑八怪。
可她们一个亲奶奶，一个亲小姑，对于她拼命得来的孩子却是连一点恻隐之心都没有，甚至家里一家子大大小小，亦是如此。
苏二虎走出西屋，看到苏婳一身红衣站在苏白氏身旁，一直提着的心终是落了下来，双膝也下意识弯下去。
“婳儿，是二哥对不住你。”
“二哥！”苏婳嘴角一抽，眼疾手快将人扶住，“二哥这是要让我折寿不成？”
“不，不是。”苏二虎闻声，哪里还敢跪，只低着头一个劲的道歉，“婳儿，对不住，二哥对不住你……”
苏婳垂眸，看到他一夜之间似老去十来岁的模样，心头亦是不太好受，“这事同二哥无关，兄弟手足尚且不一定齐心，更何况是隔了一家的连襟。
钱大宝是钱大宝，二哥是二哥，不必混为一谈。
二哥既然不想和离……”
“不想和离？”苏白氏听言，声音猛地扬起，一把将苏二虎拉开，“苏二虎，我昨夜说得很清楚，你若是不同钱氏和离，以后我就当从未生过你这个儿子，你也不要叫我娘，你可记得？”
“儿子记得。”苏二虎双手抓着头发，整个人颓丧又郁郁。
苏白氏瞧他半晌，忽地笑出声，“所以，你现在是为了这个屋子里这个女人，不要这个娘，不要一家人了？”
自己肚皮爬出来的孩子，是个什么性子她早就了解得透透的，从昨夜看到钱氏见红之后，她就预料到现在的局面，可真看到他的选择，心中却依旧难免失望。
“不，儿子不会不要娘，也不会不要这个家。”苏二虎跪在地上，重重朝妇人磕了三个响头。
“只是，钱氏如今身子不好，肚子里又有儿子的孩子，若是和离回钱家，只怕二人性命都会不保啊。
是儿子不孝，但可否求娘看在儿子这么些年勤勤恳恳的份上，不要不认我，只将儿子分出去行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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