嘴上的禁锢撤了，白芷接着解释道：“我不是要从菩萨身上刮金子，我是……唔……”乔婉婉又捂紧了她的嘴，崩溃道：“姑奶奶，我现在就走，我走了你再说。”
白芷十分善解人意地点了点头。
送走了乔婉婉，白芷回屋换了一身出门的衣服，打算去叫俩孩子出门。还没走到耳房，就见俩孩子席地而坐在小厨房门口那边黄瓜菜地跟前，旁边坐着顾宴，不知道他说了什么趣事，逗得这俩以往看到他就害怕的孩子笑得前仰后合。
白芷脚步一顿，有点纠结要不要过去。
从那天她决定要留下开始，顾宴的所作所为就十分奇怪，简直到了能让她起一身鸡皮疙瘩的地步。先是亲手把屋子里清扫一新，连陶夫人的骨灰盒都擦得锃亮，椅子上甚至打了蜡，亮得白芷都不敢坐。然后把白芷随便扔在衣架上的那几件衣服仔细地叠了起来，有天白芷睡醒之后迷迷瞪瞪去衣架上抓衣服抓了个空，下一刻顾宴就捧出了一件外衣问她今天要不要穿这件。最可怕的是有一回晚上她起夜，睁开眼睛就看见顾宴扒在床沿看她，两只眼睛瞪得溜圆，活像地府爬出来的索命鬼，她差点一脚踹上去。
这一桩桩一件件，白芷终于在昨天早上得出了一个结论——顾宴喝补血药喝得血冲头了，于是说什么也没让他再喝。可停了药之后，这劲儿一时半会的还散不下去，顾宴还是这个德行，搞得白芷现在看到他都有点怵。
看巧巧和林初七乐的那样子，这闲话一时半会是说不完了，白芷只好搓了搓手心，硬着头皮走了过去。
托顾宴的福，倚水苑没怎么遭劫，黄瓜菜地保住了命，正在茁壮生长，翠绿翠绿的一片。白芷刚走近，半个字都没来得及蹦，巧巧就对着她嚎道：“小姐！你快来，三老爷正在讲土地仙的故事呢！”
顾宴看到白芷来了，往边上挪了挪，腾出一个空位，表情十分柔和，好像前几天那个热血冲头的人不是他。
药劲儿下去了？
白芷稍微放下心来，没驳他的面子，一屁股坐下了，这下四人正好围了个圈。顾宴展扇轻摇道：“既然夫人来了，我便再讲一则趣事。
“话说从前，有一土地仙在人间游玩时，看见一个和尚正在吃肉。土地仙大惊，上前问道：你这和尚，怎么还吃肉？和尚答道：不常吃，只是在喝酒的时候会吃一点。土地仙又惊，问道：你这和尚，怎么还喝酒？和尚答道：不常喝，只是在老丈人来探望时陪他喝一点。”
白芷带着压不下去的笑腔追问道：“然后呢？”
“然后，土地仙怒道：你不光喝酒吃肉还娶妻，我要收走你的度牒。和尚道：不劳费心，三年前我偷东西被官府抓到，度牒早就被收走了。（注）”
三人捧腹大笑，巧巧笑得左摇右摆，直摔进了白芷怀里，林初七眼泪都笑出来了。顾宴十分体贴地拿扇子给三人扇风，弯起笑眼看着她们。
待到笑声渐停，白芷喘匀了气，说道：“笑话讲到这，巧巧，初七，想不想跟我出去走一趟。”
巧巧眼睛一亮：“想！”
林初七问道：“三夫人，咱们去哪？”
白芷：“中秋要到了，出去逛一逛，给你们俩买几身新衣裳，还有什么想买的都一并买了。巧巧，回屋拿钱去。”
巧巧高声应了一个好，蹭地窜起来绕到林初七身后，双手穿过腋下把人提了起来。
林初七惊问道：“干嘛？”
巧巧扯了扯他那又沾面粉又沾油的衣襟：“你看你做饭崩得身上都这么脏了，这还不得换身逛街的衣服！”
俩孩子连拉带拽地往耳房跑。顾宴奇道：“你的钱都放在巧巧那？”
神情也正常，语气也正常，看样子药劲儿确实是终于下去了，白芷这才把心放在了肚子里，答道：“那么大一笔钱，我拿了就不想花了，只会想要更多的钱，所以兜里只留几两散碎银子。巧巧就不会这样，钱放她那比放我这合适。”
“金银如刀。”
“对。”白芷道，“人贵在有自知之明，不能在同一个坑里摔死两回。”
没一会儿，巧巧和林初七就换好了衣服蹦蹦跳跳过来了。白芷站起来拍拍屁股上的土，一挥手：“走！”
“小姐，”巧巧拽着白芷的袖子，问道，“能不能带三老爷一起去呀。”
林初七跟着点点头，脸上满是期待的神色：“三夫人，带三老爷一起吧。”
白芷有些惊讶，听顾宴讲了几个笑话，俩孩子就愿意跟他一块逛街了？她转头看向顾宴，问道：“待会有事吗？没事一起去啊。”
这显然也在顾宴意料之外，他愣了半刻，站起身来，连灰都忘了拍，笑意一漾而出：“好。”
临近中秋，京城大大小小的商铺街都摩肩接踵、生意红火。车夫顺着林初七的指引，把马车驾到了一处僻静的小巷里。
“从前面拐出去就是驴店子街了。”林初七道，“马车进不去，只能用脚走。”
巧巧十分兴奋地蹦下马车，往前一个劲儿地探头，喊道：“驴店子街，是不是吃驴肉的地方啊？”
“最早的时候，这条街都是驴肉馆子，现在卖什么的都有，布料首饰都能买到，而且价格公道，过年之前，我都是来这里买年货。”
三人下了马车，顾宴吩咐车夫在这里等候。白芷一手一个地拢紧巧巧和林初七，故作正色道：“进去之前，我有件事要说。咱们今天一整天，直到回府，都要玩一个游戏。”
俩孩子睁着大眼睛认真听，连顾宴也凑了过来。
“玩一个叫过家家的游戏。我是姐姐，他是哥哥，你们是弟弟和妹妹，谁也不许伺候我们俩，也不许叫小姐啊三夫人啊三老爷啊这些称呼，不然就是输了。赢到最后的人，中秋那天可以许一个愿望，不许太过火的啊，只要我能办到的，我都满足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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