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公公……大公公……就是大公公……”
地上的公公眼神躲闪，他见我不悦地皱起了眉头，连忙缩着脖子，结结巴巴地回复道：
“这大……大……大公公就是女侠……一拳打死的那位……公公……”
他身形颤抖，哆哆嗦嗦地伏在地上，不敢吱声。
片刻后，见我微微散去了掌心的力道，他这才悄悄地松了一口气，痛声疾呼道：
“大……大……大侠……我尚有许多个……宫中秘事愿说出大侠听！只……只要……只要大侠饶我不死，我愿……愿给大侠当牛做马！结草衔环！”
他呜呜地说着，身子一个劲儿地抖个不停。
“孬种！”
武三思没好气地瞥了他一眼，低声喝道。他自是看不惯这等“卖主求荣”的小人行径，但却见我并没有对此多说些什么，不由得张口骂道：
“王二将这狗奴才给老子绑了！带回庄子上去，待庄主处置！”
“喏！”
一旗手应声从人群中走了出来，他五花大绑地就将地上的公公给捆了，之后，更是一脚踹在公公的腿后头，一手拽住了绳子的一端，厉声喝道：
“快走！”
公公嗫嚅着抽动着嘴角，还欲再说些什么，就见顾小宇走上前去，单手一伸，已点了公公的哑穴，叫他发不出声来。
“好心思！”
武三思赞赏地看了顾小宇一眼，心里是说不出的喜欢。而后，他又习惯性地撇头去找顾大宇，就见人群之后，顾大宇正双手抱胸地蹲坐在一旁的石墩子上，嘴里叼着根草杆子，悠悠闲闲地打着盹，他没好气地咳了一声，张口就要骂，给顾大宇吓了个激灵。
“武叔，不妨就让大宇跟着我先回城吧。留着小宇陪您，带着山庄的众人和这位公公慢慢走回去，可好？”
我出言说道。
人群后的顾大宇急忙点着头回应着：
“甚好，甚好。”
武三思瞥了他一眼，闷哼了一声，骂道：
“小兔崽子！”
他说完，狠狠地咬着下唇，一脸凶相地瞪着顾大雨，向他笔划了一个砍头的手势。
顾大宇见状，悻悻地缩着脖子，斜起眼来，不敢吭声，惹得众人哄笑连连。
我瞧着这两师徒间的这份“默契”，无奈地摇了摇头，嘴角不自觉地勾起了一抹笑容。随后，走过几步，牵过马匹，纵身一跃，跳上马背，拔过马缰，就欲策马往扬州城奔去。
“少庄主等等我。等等我。”
顾大宇见我要走，也急忙拔腿追了上来。
马蹄声嗒哒。
……
等我们驱着马，再次赶回扬州城时，天色已黑，扬州城的灯火次第亮起。
放眼望去，城内家家户户华灯初上，繁华似锦，街上的酒旗轻摇，乡音缭绕，尤其是最当头的赌场上挂着的那六盏“龙飞凤舞”的鸟兽灯笼，在整条街上更是显得格外醒目，那里便是扬州二部的所在。
我吁着马，从赌场门前踏过，侧头一瞥，见其内人声鼎沸，心下满意，笑了笑，直道：
“走吧，咱们先回庄子上去。”
“喏。”
顾大宇的目光也跟着我往赌场里打着转，忽然，在人群中瞥见了一道青绿色的身影，顿时他的耳朵尖尖上染上了一层红霞。
“大宇哥。”
一道甜腻的声音从人群后飘来。
“嗯？”
我不由得驻下足来，往声音的方向处望去，只见一位眉眼弯弯、眼含春水的小姑娘从人群后蹦蹦跳跳地挤了出来，她的身后还跟着三名怀抱长刀的镖客。
她三、两步地蹦跳到了顾大宇的身前，俏声叫道：
“大宇哥，你这些日子上哪儿去了？我随阿爷去庄子上找顾伯伯，没瞅到你呢，你阿爷说你跟着顾庄主出远门了，是几时归来的呀？为何不来看我？”
这姑娘的眼里、心里满是顾大宇，别人是连瞧都不带瞧的。
我暗自摇摇头。
倒是顾大宇，他有些不好意思地舔着唇，望向我解释道：
“少庄主，这位是苏府的五小姐，苏素素。”
“苏素素……苏谪的妹妹？”
我秀眉一挑。
“啊！”
只见姑娘一声惊呼，面上惊喜交加，眼中不禁泛起激动之色，听我提到苏谪，她不经意间便多了几分亲近之意，笑问道：
“您曾见过我兄长？！”
“是啊。”
我被她的笑意所感染，不自觉地出言解释道：
“在长安城郊。”
“长安啊……那么远……”
她喃喃自语着：
“也不知道他现下过得好不好……白姐姐有没有找到他……”
我抿着唇，微微一笑，没有吭声。
“五小姐，时辰不早了，咱们回吧。”
苏素素身后的镖客中走出一人拱手说道。
苏素素念念不舍地看了顾大宇一眼，随即收了目光，向我掬了个礼，柔声道：
“少庄主，素素改日……再去府上拜访。”
语毕，她领着镖客往回走去，经过顾大宇时，她又偷偷回头，飞快地抬起头来瞟了他一眼，脸颊染上一抹羞红，显得格外动人。
“你小子，可以嘛。”
等姑娘走远了，我将目光从姑娘的身上收回来，望向身边的顾大宇，揶挪道：
“这姑娘甚好。”
我嘿嘿地笑着，却见顾大宇的眼神中闪过一抹复杂的情绪，他晦涩地笑了笑，直言道：
“少庄主别打趣我了……顾大宇这身粗布凡胎如何敢当苏府五小姐的青眼……”
“荒唐！”
我正色斥之，看着像霜打的茄子般的顾大宇，嗔道：
“人家好好一个姑娘家，若是真的有意于你，你也有意于她，你就应该堂堂正正的像个男子汉大丈夫一般，站在她的身边。你若是觉得站在她的身边，自己的功名配不上，就便去挣功名，若是觉得自己的利禄配不上，那便去挣利禄，做什么要藏头缩尾、自怨自艾的呢？”
“少庄主……”
顾大宇怔怔地看着我，眼里的光忽暗忽灭，良久后，他郑重地抱拳揖道：
“大宇受教了！”
“嗯。”
我点点头，挟着马，快步向山庄走去，留着顾大宇在原地再三深思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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