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骁身体已经好了很多，白鱼早上给他重新包扎了一遍，伤口已经不再渗血。
所以霍夫人进门的时候，他正披了自己的大麾准备出门。
现在整个军营都在往西北迁，他恢复记忆之后军营还没去过，高低得去一趟。
而且，他还打算调拨一小支斥候出来，他一路上救了不少灾民，那个刘邦武听说已经在六川城外整了将近五千的民兵，其他三三俩俩的估计也能有个三四千，这多出的一万人，如果想编进霍家军，工程量可想而知。
西北到底还是苦，在这地方想囤兵，难上加难。
这或许也是为什么那个皇帝明知道霍骁从南京城跑了，整个霍家军已经不在皇城的掌控之中还有恃无恐甚至还在南京城大肆修建皇陵的原因。
皇帝坚信，大旱的西北，饿死的人不知凡几，霍家军待在西北，自己都能先熬不住。
如果让舒璃知道这皇帝的想法，她真的高低要嘲笑几句。
今天你爱搭不理，明天你高攀不起。
她虽然没见过皇帝养在宫里的什么钦天监或者什么巫蛊巫师，但自古以来，这些人最多懂一点风水，若真的这么厉害，也不至于才没几年，就能把整个大梁搞的乌烟瘴气。
霍骁眉眼微冷，眸光意味不明，皇帝没直接派兵过来，也是自傲，不过总要有人为自己的无知付出代价。
思绪飘忽之间，屋里才传来霍夫人的声音。
霍骁低着头整理甲胄。
“她是给你下了什么药了，你真的铁了心打算娶她？”
“那不然呢。”霍骁抬眼。
“纳采、问名、纳吉、纳征、请期，亲迎。”
“该给的礼数都要给全了。”霍夫人进了门之后就被霍骁一句话堵了回来，纳采、问名、纳吉、纳征、请期，亲迎，是打算三书六礼明媒正娶？
“那丫头无父无母——”
“这并非她所愿，”霍骁把佩剑搭在腰上，抬眸看向他自己的母亲，“我一直以为，我自己的亲事，我可以自己做主。”
“叶眉也无父无母，怎么没见您这么说过她。”霍骁语气难得的不客气，舒璃很好，不需要别人置喙。
屋内有一点光照进来，光里有浮尘在涌动，霍夫人顿了片刻，重新开口时声音都有些发颤，叶眉家里的变故是她一直不愿意提起的沉珂。
“你也知道叶眉也是，她是你从叶府里带出来的，你就得对她负责，那是你叶姨唯一的遗孀，难道你忍心你叶姨九泉之下还要为叶眉的未来操心吗？”
霍夫人眼睛一酸，“如果你早到一天，或许！”
她说话戛然而止。
因为面前的霍骁的眼神彻底冷了下来。
“叶家！”霍骁低沉着声音开口，明明才二十岁，声音里已经带足了上位者的气势，五十岁的霍夫人看着自己的亲生儿子，却仿佛不认识他了一般。
“叶家全家上下三百余口的死！没人愿意见到，但那不是我娶叶眉的理由，这是我的亲事，不是联姻的工具。”
“娘，你困在内宅太久了，不知道外面的世界，舒璃并不是无父无母，她现在往外面一坐，能有千百人给她谢恩。”
“可她毕竟只是一个女子—”女子不应该贤良淑德，相夫教子吗？
霍骁抚了一下眉心，“那只是你以为，她若是不愿嫁我，天下想娶她的不知凡几，是我们高攀。”
霍夫人年纪一年年见长。
也愈发将自己困在这一方小天地之间。
已经不再是以前那个在他练功累了之后会端一碗骨头汤给他，会半夜给他纳鞋底，年岁的时候给他包压岁，她现在是霍家的当家主母，她自以为还能控制的三个孩子都长大了，他们三个，年纪最小的霍骁都已经束冠，他们的世界里不是只有娶妻，他们还有霍家军。
“我只是…”霍夫人顿了片刻，霍骁说的自然不是没有道理，但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她想要她的孩子们能有几个更好的妻妾有问题吗？
“今天不谈这个了，母亲。”霍骁叹了一口气，在喊他母亲的时候加重了语气，他已经很久没这么叫过她，从霍夫人身旁走过的时候拍了拍她的肩膀。“全天下我只娶她，若她不嫁，我便终身不娶。”
“有时间，多看看人家。”他喜欢的人，天下第一好。
霍夫人看着霍骁从身边经过，她的眼睛甚至只能看到霍骁的肩膀。
霍夫人看着霍骁走远终于还是垮下了肩膀。
她怎么能不知道，她知道她在府里开小灶，知道她带着一群侍卫走街串巷，知道她骑着马从那么多流民身边而过，他们嘴里喊着舒姑娘日安，她还能回以微笑。
这些如果换成任何一个人都没有问题。
但是如果是世子妃，谁家的世子妃整天抛头露面？
她可以是将军府的朋友，可以是将军府的客人，甚至一个合作盟友，但她不应该是将军府的少奶奶，世子妃，未来的将军夫人。
甚至。
甚至。
成为一城主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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