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冷妖，百鹤犹豫片刻，说道:“你总说活着累，死了也好，可以说说，为何会有这种想法？”
冷妖转身，再度面向百鹤，看着他，二人四目相对。
“怎么，感兴趣？”冷妖问道。
“闲来也无事，咱们现在就在奈何桥上，过了这桥，今世再无痕迹。在被抹去这一世的记忆之前，回忆一番，不也挺好的吗？”百鹤说道。
冷妖嘴角一丝苦涩，说道:“某些记忆，我宁愿再也不回想起。”
闻言，又看到冷妖的神色，百鹤说道:“既如此，那便算了。”
看着百鹤，冷妖犹豫了片刻，说道:“小男人，抱我一下，可以吗？”
百鹤犹豫了一下，随之伸手揽在了冷妖肩上。
顺着百鹤手臂的力道，冷妖靠在了百鹤怀中。
“怎么，你不会真对我动心了吧？”百鹤问道。
冷妖抬头，脸颊微红，看着百鹤，说道:“之前这么多次，借着为我疗伤为由，将我衣服脱光，占尽了我便宜，想要不认账了吗？”
百鹤几分尴尬，同样脸上红了一下。
冷妖低下头，轻语道:“我只是想感受一下，被人抱着是种什么感觉。”
“你不会从小到大，都没被人抱过吧。”百鹤说道。
话语之间，带着几分打趣的味道。
可哪知。
“嗯。”
冷妖竟嗯了一下。
百鹤神色微微变化，同时心里又暗骂自己嘴贱。
沉默了一会，冷妖突然说道:“七岁之前，我流落街头，靠着捡垃圾桶里别人吃剩的为生。”
百鹤低头，看向冷妖。
停顿了几息，冷妖继续说道:“应该是七岁那一年，我被一个武者带到了一个训练场。当时在那训练场里，与我一样大小的孩童有上千个。”
百鹤眉头微微一皱。
“从那时起，我们便开始了没日没夜的修炼，每天，若是没达到那些训练我们之人的要求，不仅会挨打，还没有东西吃。”冷妖又说道。
同样，一句话之后，冷妖又停顿了几息。
百鹤没有开口打断，等着冷妖继续。
“我亲眼看到，不少孩童被打得奄奄一息，身上没有一处完好的地方，更有不少则是直接被打死在了训练场。”
百鹤再度眉头一皱。
“被打残，亦或者被诊断为失去武者资格之人，也会被带走，其结果，也不言而喻。”冷妖继续说道。
百鹤眼中不禁浮现一丝寒意。
“如此训练，我也不知过了多久，直至在我突破三阶后的不久，训练场下达了一个指令。”
话及此处，冷妖抬头，看向了百鹤，随之才又继续说道:“要我们自相残杀。”
百鹤神色微变。
“当时我记得，那残余的上百人中，有不少都拒绝执行命令，甚至反抗。”
冷妖嘴角自嘲一笑，不过却也苦涩更甚。
“我没敢反抗，也亲眼看到那些反抗之人，被灭杀在了我们面前。”冷妖继续说道。
“后来，剩余之人，全部相互厮杀起来。相互扶持十几年的挚友，为了活命，将刀捅进了对方的心脏，砍掉了对方头颅。”
话音落下，冷妖再度陷入了沉默，低下头，靠在了百鹤胸口。
这一次，一直等了几分钟，见冷妖依旧没再开口，百鹤问道:“那后来呢？”
“后来。”冷妖低语。
“后来，我成为了某个武侯的武使，专门执行最为危险的任务。追杀叛逃武者，斩杀三阶甚至四阶妖兽......”
话及此处，冷妖顿了一下，才又说道:“那时的我，被人称作冷面杀手，实则就是一个死士。”
“冷面杀手。”百鹤低语，随之问道:“冷妖，不是你的本名吧？”
冷妖抬头，再度看向了百鹤。
“我连自己父母长什么样，叫什么名字都不知道，又何来名字。”冷妖说道。
话及此处，冷妖一丝哂笑，顿了一下，继续说道:“冷妖，冷面妖兽，就如妖兽一般，没有资格拥有人类的情绪，只管服从命令，只管杀戮。”
百鹤眉头再度一皱。
冷妖再次低下了头，依旧靠在百鹤胸膛。
在二人再次沉默两三分钟后，冷妖才又说道:“可曾听过，十几年前，那武侯府灭门案。”
“听过一些。”百鹤说道。
“我做的。”冷妖说道。
百鹤一丝惊讶，低头看向了冷妖。
“十几年前，我突破四阶，第一时间便斩杀了当时我效忠的那个武侯，也就是那个将我抓走，将我训练成冷血杀手的武侯。不仅如此，我还灭杀了其所有家眷与追随者。”冷妖语气冰寒道。
话音落下，冷妖再次抬头，看向了百鹤。
“怎么样，是不是觉得我很冷血，很可恨？”冷妖问道。
百鹤摇头，说道:“该杀！”
冷妖眼神一丝波动。
看着百鹤，不过几息之后，冷妖嘴角再度一丝哂笑。
“我都痛恨我自己，又何来不可恨。”冷妖说道。
百鹤闻言，犹豫了一下，叹出口气。
目光看向远处，感受着此地的宁静，冷妖说道:“而今也好，死了一了百了，下辈子，哪怕就做一株路边的野草也好，至少不会这么痛苦。”
“曾经的路，或许你选择不了，但以后的路，你可以自己去选，选择自己喜欢的生存方式。”百鹤说道。
“还以后。”冷妖哂笑道。
转头看向百鹤，看着其双眼，冷妖带着几分逼视，说道:“知道我这辈子，最后悔的是什么吗？”
百鹤摇头。
“就是当时心血来潮，跟着你踏上了那传送阵！”冷妖说道。
百鹤闻言，神色一丝愧疚，说道:“抱歉。”
“你不用道歉，我也没怪过你，能活这么久，我也早就已经活够了。”冷妖说道。
“这就活够了？你才多少岁？”百鹤问道。
冷妖没有答话。
依旧看着百鹤双眼，二人四目相对，好一阵后，冷妖突然说道:“谢谢你，小男人。”
“又谢我做什么，刚才不还在怪我将你带出来，害得你丧命于此。”百鹤带着打趣的口吻说道。
冷妖没有解释，随之轻轻挣脱百鹤，说道:“走吧。”
话音落下，冷妖便向着桥下走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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