淳祈帝看去：“一只开了，剩下的陆续便快了，夏日盛来。”
“待花谢了，便有莲蓬，自己院里的新鲜莲蓬，怎么做都是好吃的，清热下火，合适。到时，请陛下吃莲子羹，嘿嘿，请迢儿与禾儿剥莲子。”
淳祈帝：“那雪儿负责什么？”
销雪笑：“自是和陛下一样负责吃了。”
“好了，天冷下来了，同朕洗漱去。”
销雪半推半就，也就与淳祈帝同去了。
九月，院子里的海棠果成熟了。
销雪自己动手剪果子。
“兰苕，今年的果子似要比去年长得好些。”
“是呀，个头又大数量也多，色泽是更加红润了。”
“自己栽的便是不一样些，初开始尝着酸涩也不忍丢弃，折腾着泡酒吃。一年年过去，这树愈发高大，果子也愈有风味了。”
兰苕调侃：“说明咱们云晖宫的水土好，就连这树都乐意承娘娘脸面。”
“兰苕你也变得促狭了。”
销雪伸手够那枝桠，差些高度，便踮脚去拽。
销雪被一片阴影笼罩住，一只手把树枝拉到销雪眼前。
销雪转头看淳祈帝：“陛下今日来得好早。”
“今日得闲，朕便想着早些来瞧瞧雪儿做甚。”
销雪挥挥手头的剪子：“那您现在瞧着了。”
又从篮子里挑了个红艳艳的果子：“陛下尝尝味道如何？”
淳祈帝接过，并不矫情地啃了一口，脆爽多汁：“还不错。可还要继续采着？”
销雪眼睛弯弯：“自然要的。自己种下的就是不一样些，雪儿觉得味道都要上乘些，可不能白白做摆设。就这样动手也是有趣的。”
“那朕陪你。”
销雪接受良好：“那感情好呀。春耕雪儿没陪着陛下，秋收倒是同陛下凑上了。咱们是不是也算体验一回农家日常呢？”
说到这，淳祈帝便有气：“你说说你，朕早些就说叫你一道去瞧春耕，你就是不愿，唯前年陪小九去了一回，去年今年都缺席。”
“春耕嘛……陛下知道的，上回那水蛭把雪儿吓了一跳，雪儿岂敢凑这热闹。何况，人那么多，也只有雪儿看您的份，陛下还是莫要雪儿去沾染那泥土芬芳了，雪儿实在怕累呢。”
“你呀，就用这说辞搪塞朕吧。”
销雪瞪人：“怎就是搪塞了？还说辞……陛下说话真不好听。”
淳祈帝另一只手接到销雪篮筐，摘了许久，筐子已经有些分量：“不用雪儿动手动嘴，就站着一边看，明年春日，雪儿可不许推辞了。”
销雪生气：“为何就非得雪儿去了？那么多人都不够陛下使唤吗？都说了路上也累，水蛭也可怕，田里还臭臭的。”
淳祈帝顺毛：“雪儿说的在理，可春耕是一年之大事，众人皆难得出宫的，朕也不是非得雪儿陪，只是希望同雪儿一道看那春日风景罢了。”
“那，容雪儿再想想吧。”
淳祈帝换了根树枝：“嗯，好好想想，朕也不是逼迫雪儿。”
十月的一个寻常日子，淳祈帝恰不上朝，同销雪躲了个懒，起来时辰不算早。
昨夜便同销雪约好去东极台小坐，抚琴赏景。
淳祈帝洗漱地快，收拾也快，整装待发时销雪还在抹粉。
淳祈帝未曾仔细瞧过女子涂染脂粉的过程，本也无事，就坐在销雪一边，颇有耐心地观看起来。
本就白腻的脸被珍珠粉铺洒，变得愈发柔和，毛孔也细不可见。
再晕染一点脂粉，如粉霞般的雾霭，似是天然好气色。
淳祈帝看得入迷，心觉此手法技艺的精巧。
淳祈帝不自觉吟道：“懒起画蛾眉，弄妆梳洗迟。”
销雪的动作顿住，再无法忽视淳祈帝这么大个人：“陛下这样盯着雪儿，雪儿画眉的手都要发抖。”
淳祈帝哂笑，靠近销雪，拿过销雪手中的螺子黛：“既如此，那朕来替雪儿描眉。”
淳祈帝的脸贴地极近，从淳祈帝认真的眉眼里，销雪知道了淳祈帝不是玩笑。
“那，陛下可不能给雪儿画残了，若是画如蛆虫，雪儿不能依。”
“行，若雪儿不满意，朕便叫你画回来。”
“当真？”
“朕何时骗你。”
“那好吧。”销雪端坐。
淳祈帝微微俯身，销雪觉得自己的肌肤痒痒的，耳边围绕着淳祈帝均匀的呼吸。
销雪眼睛轻轻一转，就能瞧见淳祈帝一丝不苟的神情，如在雕刻一件艺术品，一笔一画皆小心。
又一次，销雪清晰地看见自己印在淳祈帝深黑的眼瞳里。
似乎是感受到销雪的目光，淳祈帝视线下移，两人对视的那一瞬，淳祈帝眉眼柔和下来，眼皮因挤压折出微弱细褶，有种风流的爹感。
销雪下意识是被抓包，低下眼，躲开淳祈帝的视线，耳根却莫名发烫，本就胭粉的脸颊更为红晕。
淳祈帝的笑闷在喉咙里，颇为低哑。
扫过销雪略粉的耳根，克制着自己揉上去的欲望。
他知道，此刻若是作弄销雪，怕是人作起脾气，可不乐意叫他画眉了。
于是，淳祈帝只道：“这般担心朕作坏了雪儿容颜？”
销雪嘟囔：“毕竟是陛下第一回给雪儿弄呢，陛下画技虽好，可纸和人亦有不同呀。”
但淳祈帝的成品比销雪预料地还要好得多。
销雪捧着铜镜左瞧右瞧，刚想夸奖一番淳祈帝，余光撇见淳祈帝得意的笑。
销雪不知想到什么，撇撇嘴，对上淳祈帝：“陛下手艺如此纯熟，可是从前在哪个爱妃处练就的？”
淳祈帝心闷，赏了销雪一弹指：“就不能是朕无师自通，天赋异禀吗？”
“好吧，那好吧，又是雪儿乱想了。”
淳祈帝叹：“罢了，你一日不想些有的没的，朕都不习惯。可还喜欢？”
销雪猛点头：“尤为喜欢，陛下手艺真好。”
淳祈帝又笑，捏着销雪的下巴，左看右看，颇觉缺点什么，想了想：“朕再替雪儿画个花钿？”
销雪心说淳祈帝今日是把她当做玩偶妆点了吗？
【懒起画蛾眉，弄妆梳洗迟。——温庭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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