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次，元成双眸滴血，妖气冲天，献祭一城之人性命，终于看到十年前的一幕。
小乞丐贪食掉在街道青砖上的糖葫芦，却被高官的大马活活踩死。
那高官见撞死个乞丐，也便有恃无恐地离去，连一张破席都未舍得盖在小乞丐的瘦弱身躯上。
元成的五感太过强悍，尤其是透过时间之时，他更能听得清楚。
小乞丐哽咽着，喉腔里的血液泛泡，难以听清，却又直达灵魂。
“我……只想……吃饱饭……我不想死……”
崩——
虚无中的陈远，看到血气染身的元成，便知道一切都坏了。
这凶名赫赫的魔帝，杀上诸天之巅的不死大帝，又开杀戒。
他本拾起的，挂在腰边的小册，被污浊血液染得黑红不堪。
“你们……都该死！”
——
元成屠域，陈远无力阻止，也不想阻止。
他像化作了时间，与灰白融为一体，却看到元成身上的时间之道，渐由灰白，变为混黑的血红之色。
这还是时间吗？
陈远不知。
——
万年。
陈远见证这头虎妖，从小小界域天骄成为诸天之巅。
百万年。
陈远见证这头虎妖，血亲死绝，亲朋皆寂灭。
千万年。
陈远见证这头虎妖双道踏入巅峰五转，震杀诸天所有仙。
元成穷极一生，便在寻找回溯光阴之法。
可他只会杀，只会屠。
陈远成了时间之海的一隅。
更像是元成的观察者。
这次，强大无匹的虎妖，站上了诸天最顶处，手撕虚空，透出无边黑洞。
他终于说话。
“先生……若是你，你会怎么做？”
显然，虚无中的陈远无法回答。
显然，顶尖大帝元成，也未想得到答案。
——
畸变时间之道五转。
元成，便是极其接近不死之身的存在。
他领悟了时间，更通透了空间，像是看穿了万物乃至混沌的隐秘。
沉入虚空中的元成，竟来到了另一方界域。
这里完全不似先前陈远眼里的诸天。
这里祥和，安宁，万界平等，人祸少有。
滔天妖魔气的畸变妖帝站在此间寰宇中，便像格格不入的井中泥。
一抹桃花白衣，随着一声剑啸，荡然出现在寰宇之间，与元成平立。
四目相对。
桃花眸，温如玉，似谪仙翩翩。
竖妖瞳，邪如魔，恍大魔再世。
“你是谁？长得竟与陈某颇有几分相似。”
桃花白衣笑着开口。
“吾名元成，特为时间而来，求一人。”
桃花白衣愣住，似乎有所明悟，
“求我作甚？”
“逆转时间。”
“逆转时间……时间本不能回溯，这是时间的铁律，悟时间道也，当知时间长河只可观之，而不可——”
“住口！”
元成魔剑出鞘，刹那洞穿桃花白衣仙的胸口。
“口口声声规则铁律！你若不施展时间之道，又如何得此繁盛寰宇！你若不交于我之此法，便拿你性命，除此诸天！”
桃花白衣脸色骤然发冷，气劲逼出胸中魔剑，冷哼一声。
“你的时间之道已经畸变，怎可能再参透逆转秘法，若真让你得知此法，所有大道空间、混沌诸天，皆要崩毁！”
“那没得谈了。”
魔帝元成探手握住一柄龙骨之戟，身形涨至一片寰宇大小，摩拳擦掌间，便屠戮亿万生灵。
桃花白衣骤然红眼，一柄长剑祭出，裹挟无穷道蕴，便与其相碰。
处在虚无中的陈远，便观这一场旷世之战，心中才觉诡异。
——
“崩——”
桃花仙的诸天寰宇，分崩离析，数不清生灵遭此陨灭。
双道五转，单道六转的他，却不敌完全畸变魔化的元成。
被抽离神魂，吸取道蕴之前，他掐碎自己三魂，撕开虚空，投入一片虚无之中。
“你终被时间反噬！”
魔帝大笑，
“但不是现在！本帝要在诸天的诸天寂灭时候……”
“见故人一面。”
——
嗡。
嘣——
像是大道崩碎，又像是时间海中有何物破浪而出。
陈远骤然睁眼，身形却急速下坠。
锈剑的被动，终于成一行小字亮于眼前。
仅仅千年而已！
陈远的记忆错乱，脑海胀痛，只觉得有无穷尽的信息灌入识海之中。
不知多时，他坠落一地。
触地柔软，像是落在了一片狗尾草海。
他眼前多出一人，正是记忆中看到的元成。
魔气滔天，有意无意地遮住他的面颊。
但那熟悉的眼眸，腰间焦黑的厚重册子，还是难掩他的身份。
陈远愣愣坐起，第一次触碰到了元成的身躯。
“元……成。”
“先生。”
元成一笑，血气直让整片狗尾草海枯萎。
“你……”
“我知道，先生有许多话同我讲。”
元成血红之瞳，已不再去看陈远的眼眸。
“但我已经……无法回头。”
陈远沉吟良久。
坐于土壤间，手中无意卷起一株焦黑的狗尾巴草，施展时间之道将其复原。
“元成……原来你就是渊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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