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山长老，我们还不适宜对上。”
“关键是，她对这功法相当了解，还有着极为出色的天工手段，确实能够治疗众诡人，或许还能够完成……我们渴望的那件事……”
但剩下的话就没有说出来了。
显然属于保密的部分。
“当然，我们需要凌姑娘割下小指，表示决心。”
“放心，缺失的小指，很快就会用别的形式补给你。”
“凌姑娘……加入我们……”
“加入我们……”
声音重重叠叠，持续良久。
血色脸上两点模糊的眼珠子也紧紧盯着，露出古怪的神情。
终于，柳笙缓缓开口：
“我不同意。”
顿时，整个屋子宁静了。
“你说什么？”
似乎怕是听错了，又问了一句。
“我，不，同，意。”
柳笙一字一句。
说得明明白白。
空气骤然凝重，恐怖的威压充斥整个屋宇。
屋檐震颤，门窗颤动，隐隐有愤怒的存在正在苏醒。
门外传来惊呼声。
还好诡人们早已撤离，只剩下柳笙一行人。
柳笙知道，外头的凌复等人恐怕也陷入险境，但那是他们需要解决的问题。
眼下，她自身已然陷入更大的危机，根本无暇分心。
黑袍人身上的气息节节攀升。
某种恐怖的存在正映射到他们身上，使他们的身形迅速拔高，在屋顶下佝偻着。
最终，屋顶轰然裂开，瓦片崩塌。
整座屋舍化为废墟，众人暴露在黑暗的雪夜中。
雪花簌簌而落，却被无形禁制挡住。
黑夜之中，六道身影的轮廓无限延伸，仿佛要融入夜色，成为那黑暗的一部分。
然而，在这六道阴影脚下，只有柳笙一人，和早已面色死灰的胡校尉。
明明应该在屋外的凌复、阮时之和陈山远，都不见踪影。
宅邸外也是一片死寂。
柳笙明白了，这是诡蜮。
按照属性来说，甚至有一部分属于神蜮。
巨大的阴影如山般压下，柳笙在其下显得愈发渺小。
胡校尉喉头那张血色面孔勾起唇角，似乎很是高兴看到这一幕。
就连胡校尉那张本来还深陷于痛苦中的脸也浮现出欢喜，与喉头裂开的嘴形成两道诡异的笑弧。
“这小姑娘，不识抬举。”
“大人们且慢动手，就让我家修远，替你们整治她！”
于是，借着已经接近神藏境的都督大人降临的力量，胡校尉那本已粉碎的膝盖猛地挺直。
迈着诡异的步伐，他抬手一道浓烈的血光，朝着柳笙抓了过来！
血光森然，杀机凛冽。
黑袍人垂首静观，并没有阻止。
都督大人有分寸，对于大人们想要的人，自然不会就此杀死，只不过略作惩戒。
这也是他们想要见到的。
反正柳笙缺失的部分，她自己可以补上。
只需要皈依大人，保住性命并非难事。
让这个小小管事吃些苦头也好。
谁让她居然敢当面拂了大人们的面子，要不是她立下大功，早就杀了……
正想着，就在此时，也不见如何动作。
只听“咕噜”一声，一颗头颅滚落在地。
黑袍人登时大惊。
“都督，你怎么可以——！”
话未说完，却突然看清，在地上的，正是都督的头颅。
准确来说，应当是胡校尉的。
都督的头还卡在胡校尉的脖颈处，只有血肉而成，却也能看出满脸震惊。
“修远！修远！”
脖颈里的脸看着地上那张面皮撕裂绽开的头，随即大怒，盯着柳笙。
只见柳笙手中拿着一根黑漆漆的烧火棍。
尖上正滴着鲜血。
正是这根看上去毫不起眼、又不见锋芒的棍子，竟然能将胡校尉的头一下砍断。
而且这一出手，连都督都无法避开。
“不对劲。”
“这小姑娘……不太对劲。”
“都督距离神藏境也就一步之遥，虽然只是寄躯之术，但也不该如此简单就被这么一个……”
“听说她不过明真境，怎可能一击毙命？”
“除非，这小姑娘不止明真境。”
六张脸齐齐从黑袍下望向柳笙。
目光中的审视，即使隔着斗篷，也能感应得到。
柳笙安然伫立，直视六道俯瞰的面孔。
此时从她的视角，已经隐约能看到斗篷之下的面容。
六张不同的面容。
但却有着同一样的表情。
那就是愤怒、漠视，与疑惑。
随后，六根手指从袍袖下伸出，蕴含着的力量远远高于方才胡校尉的那一爪，空气中也充斥着撕裂的声音，似乎随着这一根根指头，空间正在产生强烈的撕裂。
柳笙甚至感应到，自己仿佛正面对着伟岸高大的长城。
累积数百年的信仰，如山如海。
沉甸甸地随着这一指而来，就像是跨越数百年无数人倾注于长城的血泪，都要压在她的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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