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吗，我见过顾晨阳，也陪伴过他的死亡。”
张清雅说出这句话来，顾朝夕抬起头来看她。
阻隔在他们中间的，只有一道长长的光点，这些光点就像是某种和顾朝夕告别的物质，在她的面前缓缓地飘荡着。
时间回到很久之前，好像有点儿久远到张清雅快记不清楚了。
顾晨阳离开的时间实在是太久了，以至于现在描述起他死亡时的样子，居然会让她一个不知道时间为何物的人，开始感慨时间的流逝。
这其实不太对，但是她不知道该怎么说。
诚如里世界所预料的那样，顾晨阳实在是太聪明了，所以当他稍微窥探到里世界的一点点真容。
这位绝世的天才就注定要迎来他的陨落。
最后的那一次，顾晨阳站在虚无之中朝着前面走着，脚下漾开的涟漪在提醒着他为此到底走了多少步。
直到尽头的那个逐渐明显的影子问他，你还有什么想说的吗？
他那时候只是摇了摇头，悲凉地笑着：“你真的觉得自己凌驾于万物之上，可以随意的掌控生死吗？其实不是的，在我看来，你可悲，只能用这个证明自己的存在，就好像是小孩子为了吸引人的注意而疯狂的大哭。”
“你的手段太拙劣了，以至于让人想要发笑。”
“想看我跪下来为了自己的生命像你妥协吗？那你要失望了，从一开始，我就不曾在意过你。”
说完之后，顾晨阳只是坚定的往前走，直到那片白茫茫的世界彻底的包裹住他。
或许那时候唯一让她放心不下的人，就只有顾朝夕一人而已。
因此，他甚至早在很早之前，就为了顾朝夕埋下了线索，以此帮助她不要看错方向，不要走错路。
的确，在看见哥哥留下的信之后，她总是坚定自己的想法一直在朝着前面走。
“我哥哥，是个很好的人。”顾朝夕缓缓地闭上眼睛，似乎能感觉到哥哥正在拥抱着自己。
等她睁开眼睛，眼前只有张清雅和那条大蛇，除此之外的一些感受，都恍若是她的虚构。
“既然如此，为什么不留下阿宴，他不是也符合里世界的邀约吗？”
转头，她的目光落在张清雅的身上。
“或许是因为，他从一开始就只是被选定为你的带路人，仅此而已。”张清雅笑笑，至于能不能想到什么，那是顾朝夕的事情了，跟她可没有什么关系。
或许很多人都忘记了，裴宴曾经说过，他的母亲和顾晨阳死于同一场爆炸。
但实际上，还有一件事情，裴宴一直都没有说。
他的母亲，也曾经是里世界的一位玩家，甚至算的上高质量的玩家了。
为什么会和顾晨阳在同一场爆炸中去世，原因也很简单，两个人是同一个队伍的人。
他母亲就是顾晨阳的引路人。
本来引路人在另外一个人成功被邀约之后，就应该结束自己的当前段工作，再转身投入到其他的工作中去。
但是顾晨阳选择拒绝的速度实在是太快了，更何况，他母亲和顾晨阳选择了一样的结果。
在改变不了里世界的情况下，两个人坦然地选择了死亡。
苟延残喘不是他们的做派。
裴宴知道自己的母亲是玩家，也是在母亲死之后才发现的。
她的柜子里，放着一个盒子，打开盒子，是很早之前母亲收到戒指和身份牌之后没有扔掉的东西。
那是个快递的袋子。
袋子上面的信息，他去查过，包裹几乎可以说是凭空出现的，只有来自的地方和收货人的信息，完全不知道是谁寄出来的。
但是很快当他自己进入到位面之后，很多事情都初见端倪。
他明白了为什么自己那一年中总是有很多时候都联系不上母亲，为什么母亲总是欲言又止。
甚至到母亲死去的时候，那时候她在临走之前，还抱了抱他。
她说：“真好啊，原来我的阿宴已经长得这么大了，可是我这么多年好像都没有认真的看过你。”
“妈，等你旅游回来，好好看看我呗，天天粘着我看都没问题。”
那时候他真的天真的以为，母亲只是去旅游而已。
爆炸事件发生，母亲去世，一直到他发现那个神秘的包裹袋子，在他的第一个位面回来之后，他就去查了当时爆炸中死亡的，存在疑点的人。
顾晨阳的名字就是这么明晃晃的摆在了裴宴的面前。
那个曾经从母亲口中不经意说出来的忘年交的名字，那个被母亲称赞绝顶聪明的人。
所以他记得，很正常。
因为当顾晨阳的包裹从隆安县寄出去的那一刻，裴宴就意识到了，一种叫做枢纽的东西开始产生。
正如当时母亲和顾晨阳之间的枢纽，如今是自己和顾朝夕之间的枢纽。
那扇被强制刻上命运两个字的门被打开的时候，他一眼就看清了面前的女孩子，却还是要故作不明地打量一下屋内。
透过阳台照过来的阳光，他好像幻视出了顾晨阳站在那里的样子。
于是他问她，是不是也是玩家。
当随着自己的心意主动找到顾朝夕的那一刻，又怎么不算是他自己在这场无能为力的游戏之中，选出一个拯救自己的人呢。
在无数次闪过死亡的欲望，看向她面容的那一瞬间，裴宴又在想，再撑一会儿吧。
再撑一会儿，现在还不是时候。
直到万俟山的到来，裴宴明白了，这是里世界为自己设置的终点。
正如当初的前辈所说，每一次的终点来临的时候，其实你是有所预感的。
而被托举出来的那个人做出如何的决定，你便再也无法干涉了。
非自然的力量面前，还是太弱小了，仅仅靠着血肉之躯，哪怕是再伟岸的灵魂也无济于事。
裴宴想，如果再来一次的话，还会去找她吗？
他想，会的，因为爱不分早晚，只论轻重。
而他对于顾朝夕的爱，早就在不经意间沉重如山。
当眼前的光点不断的消失，顾朝夕看向张清雅，她的面容似乎发生了改变，那一瞬间，她的脸上出现了好多人的影子。
“我从来都没有具象化，我想成为谁，就是谁。”
“让我再看一次他吧。”
“顾朝夕，往前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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